厉丹溪看她一眼,淡笑道:“不必。”
小寒道:“师父不是叫我来帮忙吗?”
厉丹溪手中的活不停,只道:“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此地有一钟姓乡绅,仿佛曾经做过浙江的巡抚,我需要的药材都是他提供的。但是,他的母亲年老体弱,需要调养身体。你来了正好去帮老太太看病。人到一定年纪了,只能汤药和针灸调养着,也没别的法子。”
小寒知道厉丹溪乃是药痴,也不以为意,道:“钟家在何处?我明天就过去吧。”
厉丹溪道:“让阿耿带你去就是了。”
第82章
接下来几日,小寒遵照师父的吩咐,到钟家去给钟老夫人调理身体。因此地风雨多,钟宅的房屋都是石头砌成,比之江南的秀丽文雅,多了几分厚重。不过,院落极大,房屋高阔,庭院里也是郁郁苍苍,种着许多树木花草。
钟老夫人年事已高,年逾古稀,双目朦胧,看东西不甚清楚,脑袋也是有些迷糊。但是,钟老爷钟路乃是孝子,知道厉丹溪最好制药,投其所好,竟是将她请上了岛。厉丹溪照看了几天,恰好小寒上来,就命小寒前去护理了。
钟老夫人并非疾病,而是衰老。吃药无用,只能调理,叫她舒服些罢了。小寒应对,绰绰有余。
小寒中规中矩,每日雷打不动地给老太太按摩针灸,陪她说话。钟老爷见老太太睡得好吃得好,不再像从前一样一天到晚□□不快,心中高兴,又给厉丹溪和小寒送了厚厚的礼,对师徒俩愈加客气礼遇。
这一日,小寒给老太太做完针灸,只是傍晚时分,天却黑得如同墨汁翻涌一般,海风呼啸,庭院里的树木仿佛都要吹得折断了,发出飒飒的声响。
钟老夫人身边侍奉的妈妈一边命人关窗,一边对小寒道:“沈姑娘,这该是台风来了。不宜外出,您今晚不如就住在客房可好?”
小寒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大的台风,犹豫了一下,用力推开门。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隙,外头的风就涌了进来,“砰”地一声,门就被吹开了,风从高空涌了进来,小寒睁不开眼,几乎站不住脚。
那妈妈并两个丫鬟过来,一起用力,才关上了房门。
小寒无法,只得留了下来。
待用过了晚膳,大风渐渐缓和了些,天却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来,雨水打在屋顶之上,啪啪直响,又很快汇聚成水柱,哗哗流下。
侍奉的妈妈命人带小寒到钟老夫人院里的一间客房休息,道:“这雨恐怕要到后半夜才会停止,姑娘明日再回去。”
客房布置得甚是精致,床铺柔软,躺着很是舒服。小寒洗了把脸,外头风雨声大,催人入眠,小寒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之时,风雨声已经全都消散了。小寒口渴,摸索着下床,走到圆桌前,适应了夜色,隐约看到茶壶茶盏的轮廓,拿起来,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
昨夜那么大的风雨,此刻竟是销声匿迹了。小寒有些好奇,不由得打开了窗户门。一股微凉而清新的风吹了进来,墨蓝色的天空上,又是满天繁星。
小寒昨夜睡得早,此刻了无睡意,看了一会儿星星,才又重新爬上床去。
才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外头隐隐传来走动声和人声,她刚想坐起身来,却不料黑暗中有人一把压住她,大手捂住她的嘴,冰冷的利刃对着她的脖子,小寒一惊,汗毛倒竖。男子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轻而冷:“安静,让人离开这里,我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小寒愣了一下。这……是盛和光的声音?他深夜潜入钟宅,是为何事?
还来不及细想,外头传来拍门声:“沈姑娘!家里进了贼人,我们要进去搜查一下!”
小寒拉了一下盛和光的手,示意他放开。
盛和光放开了手,匕首却微微往下压了压。
小寒坐起身来,有些惊慌失措地道:“稍等!我披件衣裳!”
盛和光听到声音,心头一震,脱口而出:“小寒!”
小寒不由分说,将他推入被中,自己半坐起身来。好在此时已是初秋,又因风雨,天气颇冷,床上盖的已是厚厚的锦被。床帐低垂,灯光昏暗,倒是也看不出太大的问题来。
盛和光紧紧抱着小寒的腰身,藏于锦被之下,鼻间充斥着熟悉的香气,一时间恍如梦中。
外头搜查的家丁进来了,因知小寒是贵客,也不敢往床榻上看,只查看了房屋其他地方,确实无人。
然而,那进来之人却还站在门口,并不走。小寒问道:“夜风寒凉,请关门吧。”
那家丁道:“沈姑娘稍等,且待吴妈妈过来看一看。”说罢,看了一眼低垂的床帐。
小寒心中一紧,正想着该如何打发他,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贼人逃出去了!快追!”
那家丁也顾不得这房里的情况,匆匆奔了出去。
小寒忙推了一把盛和光:“快走!”
盛和光想同小寒说话,可是眼下吴妈妈很快就要来了,此时有人引走了家丁,正是最适合离开的时候。他站到窗前,犹豫了一下,很快就纵身于房梁之上。
小寒心急如焚,想叫他快走。然而,吴妈妈已经来了。
“沈姑娘,多有得罪了!”吴妈妈看一眼床榻,一目了然,绝无可能隐藏什么东西。
“大半夜的,丢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紧张?”小寒状似无意地问道。
吴妈妈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老爷屋里多的是贵重的东西,是该好好查查。”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小寒忙关了门窗,刚一转身,就见到盛和光站在自己身后,两人隔了几步远,夜色浓重,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只有个轮廓,影影绰绰的,以及隐隐呼吸声。
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是小寒打破了沉默:“你快走!”
话音方落,盛和光忽然几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往床榻而去。小寒也不敢挣扎,怕引起动静,引来家丁。
他抱得是那样的用力,勒得小寒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仿佛就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到了床边,他坐下了,却将她置于膝上,仍旧紧紧地抱着她,埋头在她的耳边,久久不语。
小寒推了推他,他却一动不动,小寒正想说话,忽感到脖子处有微微濡湿之感。小寒不由得伸手去摸,确实是湿而温热。小寒有些呆住了,忍不住问道:“三爷,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