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钱总?”
钱俞清突然被秘书唤回了神,他眼神变了变,晃了晃脑袋靠在软椅上捏着鼻梁,疲惫道:“怎么了?”
“钱总,您已经看着这份合同发呆了好一阵了。”男秘书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他犹豫了一下,道:“我看您状态不太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陆家嘴商业街的项目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您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钱俞清撑着头,随手翻了翻那份合同。这是之前与沪城政府签订的意向协议,现在由于清源建工深陷舆论泥潭,单是今天一天之内,政府工作人员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大多都是要求清远建工重新提供资产证明、纳税证明、企业信誉证明等等一系列证明文件,搞得钱俞清焦头烂额。
随着唐浩宇不断地在用舆论向清源建工施压,清源建工的公关部门虽说反应及时,但耐不住清源建工把持沪城第一把交椅太久,众多企业虎视眈眈,目前已经蠢蠢欲动,泛出些准备墙倒众人推的姿态来。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个项目对于清源建工的重要性。但现在,这个本来前景非常好的项目,目前已经被政府部门降了级,一些思维比较保守的政府官员,估计已经对此项目持不看好的态度。
不过就算这样,这个项目也必须进行下去,如果贸然放弃,且不说几千万的初始投入打了水漂,清源建工在沪城建筑领域的领头羊地位也会被动摇,这是钱俞清绝对不允许的,也是钱俞清最近非常头疼的点。
而且,除此之外,钱俞清还在因为一件事情烦躁着——
他愤愤地将那沓合同甩在桌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眉毛都皱成了“川”字型,双眼直直看着前面什么地方。
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想。
前几日,他看到亭澜和小程在警局拥抱,那时候自己只是觉得有些疑惑,有些怪异,但他不停地在安慰自己,毕竟小程和亭澜相互认识了那么多年,已经那么熟悉,抱一下又怎么了。
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始怀疑,很多事情就会更加上心。他想起小程之前动不动就去找亭澜,想起小程经常住在亭澜家夜不归宿……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变得非常合理,同时,也让钱俞清感觉到了巨大的不真实感。
所以他突兀的开始让小程早点回家,理由是担心他的安危,尽管小程很不情愿,但小程是个听话的孩子,最后还是答应了。
钱俞清暗自里松了口气,但他不敢去看小程不理解的双眼,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出来的那个真实的理由,非常的难以启齿。
家里订下宵禁后,小程乖乖遵守了。亭澜也给自己汇报了最近的工作,说忙着做渠道布置,要把邓云和几个成飞的人带出去出差一段时间,钱俞清同意了。
小程和亭澜一下子离得远了,相互之间似乎又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几天下来,一切照旧,钱俞清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竟然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怀疑与自己最最亲近的两个人。
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内心的愧疚随着时间慢慢积累,他终究是决定抛下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于是他拨通了小程的电话。
“老爸,我现在在绕城上,把亭叔叔送回家我就回去。”钱程如是说。
钱俞清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击,手上一抖,将徐婷刚端给自己的鸡汤洒了一半。
他几乎是“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快步走到家里的落地窗跟前,背对着正在餐厅里研究着熬鸡汤用什么药材的徐婷。
内心感觉像是被吊了一块大石头,将钱俞清整个人拉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深。
钱俞清猝然抬眼,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落地窗上反射出自己颤抖的脸庞,他猛地被自己怪异的表情吓了一跳,伸手一下子撑在玻璃上,盖住了那张脸。
“……老爸?”话筒里传来小程的声音。
“啊?哦,那什么,你怎么跟澜澜在一块儿去啦?”
钱程说了一个什么理由,钱俞清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响,几乎没听进去任何话。
他沉默了一下,斟酌着出言问道:“……澜澜他现在怎么样?”
“亭叔叔昨晚通了宵,现在看起来睡得不错。”
“哦,那你们……”
“老爸,我在开车,先不说了哦,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钱程还没等钱俞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钱俞清身体僵硬地站在落地窗前,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手机里传来一阵阵通话挂断的“嘟嘟”声,良久不动。
“嗯,这个味道真不错,老钱老钱,快过来帮我尝尝。”徐婷又给钱俞清盛了一碗鸡汤端过来,边走边说道:“今天这个是加了点红枣和党参的,味道就是好得多。”
她端着汤走到钱俞清的旁边,见钱俞清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窗前,疑惑道:“老钱?”
“啊?”钱俞清像是被突然吓到了一样,如梦初醒般看了徐婷一眼,而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乎没有控制好,随即马上侧过了脸,匆匆从徐婷身边走开,道:“我一会儿回来喝吧,现在突然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
徐婷一愣,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陆家嘴的那个项目又出问题了?”
钱俞清背对着徐婷,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不敢去看徐婷的脸:“呃,不是,不是这个项目的问题,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