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现在要工作一会儿。小程,一会要洗碗哦。”都是熟人,亭澜懒得跟他客气,yaron还没有回信,他现在心里烦躁的很,干脆也不多想了,鼠标一点,专心看起今日的股市来——这已经成为了他这几年的习惯,虽然已经辞职,但作为投资人,对市场保持较强的敏感度是必须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突然,钱程开了口,声音似乎有些闷闷的:“亭叔叔,你……”
“嗯?”亭澜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钱程转移话题:“洗好的盘子放在哪?”
亭澜指了指行李道:“擦干净塞进去就行,桌上有ipad,你吃完了就自己玩一会。”
“嗯好,我不打扰你。”钱程再次对亭澜扬起熟悉的笑容。
屋子里再度陷入了安静,俩人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坐在餐桌边,时间随着鼠标清脆的点击声慢慢从指间划过。
亭澜工作起来几乎没有时间概念,因为华尔街人的通病,他有时候会一整天都沉浸在股市里,从早上九点半开盘一直到下午四点结束,在这期间,他的眼睛会紧紧盯着那些红红绿绿的数字,大脑里急速运转着分析股市行情,就连上厕所和喝水都是急急忙忙的,甚至还会忘记吃饭。
所以,当四点股市收盘,他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的时候,这才发现,餐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了一些麦当劳汉堡。
亭澜“咦”了一声,站起身走过去,却没看到钱程的身影。
“小程?”亭澜喊了一声。
“哎!”从厨房里传来了钱程的声音,他侧了个身子伸出头来道:“我在这呢,亭叔叔。”
亭澜拿了个汉堡走过去,笑道:“这是你买的?”
“嗯对啊,刚刚喊外卖送来的,你工作的太认真,都没发现呢。”钱程叉着腰,脸上有些苦恼:“本来想给你做点晚饭的,但你这厨房里啥都没有,外面离得最近的也只有一家麦当劳了。”
“哦,硬件不够,影响大厨做饭了?”亭澜笑了笑,拿起汉堡咬了一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钱程感叹一句。
“话说。”亭澜后知后觉得想起这孩子似乎已经到了上大学的年纪,问道:“你高考报专业了吗?”
“报了。”钱程凑到亭澜面前,炫耀一般:“我马上也是金融系的人啦。”
亭澜眼睛一亮,问道:“金融?你考的哪个大学?”
“f大。”钱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行啊小程!跟你爸和我成校友啦!看来你爸的公司有接班人了。”亭澜满意地点点头道:“是你自己选的吧?”
“当然是自己选的了!”
“我怎么记得你爸想让你搞科研,上次跟我聊天的时候,他还说想让你报理科,以后进研究所什么的。”
钱程哼了一声:“进研究所多枯燥啊,我才不想去。”
亭澜笑了几声,问道:“小程,你怎么突然对金融感兴趣了,该不会是被你爸耳濡目染的吧。”
钱程声音顿了顿,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亭澜,随即脸上泛了些薄红:“嗯……也许吧。”
“也许吧是什么回答,这可是你以后要学四年的专业啊小程。”亭澜有些怪罪。
“我是说!”钱程撇过脑袋,气鼓鼓道:“我对金融就是很感兴趣啊。”
“感兴趣就行。之后学业上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亭澜笑了几声,感觉心情格外的好。学长的儿子能接学长的衣钵了,他不由得为学长感到高兴。
亭澜一高兴,话就多了,拉着钱程回到餐桌边,两人一同啃着汉堡,边吃边聊起来。
亭澜可以说是看着钱程长大,但这个过程却因为亭澜在国外的时间很长而断断续续。说起来,他对钱程最深的印象,还是在钱程读初中那会。因为自己在jmp也负责了一些亚洲板块的投资,而当时正好接了一个帮助沪城某大型企业上市的项目,那两年他经常往返于两国之间,也就在那段时间,那个在小时候曾只被他抱过几次的孩子开始慢慢亲近自己。
他会在钱俞清家里没人的时候抱着书包来亭澜家借住,会窝在亭澜的怀里看鬼片,还会跟亭澜挤一张床,嚷嚷着自己一个人睡睡不着。
在亭澜相对孤独的一生中,那段时间的钱程之于他,就像是家人一般。
亭澜静静听着钱程滔滔不绝地讲他们分别三年后的事情,听他说国内的高中开始施行数字化教学,听他说他高中兴趣投资竞赛拿了第一名,听他说他准备向亭澜一样跳级读大学但是因为教育改革被婉拒等等……
亭澜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是温柔。
当一个只会跟在自己后面,粘着自己叫“亭叔叔”的小孩成长为一个出色的青年后,亭澜发自内心地对此感觉到自豪。
正在说话的钱程突然住了口,他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的中年男人一手撑着头,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夕阳的余晖透过曼哈顿海面的折射,将波光粼粼的光影洒在那人的肩头。他的手握着细长的吸管,正在搅动着自己买的麦当劳咖啡,明明是那种速溶的极为难喝的东西,却被那人温柔而用心地搅动着,他眉眼低垂,眼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品尝着什么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