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归于平静, 挂在桶壁上的水珠缓慢地滴落,划出破碎的痕迹。
施云琳趴在亓山狼的胸膛,细指攀着亓山狼的臂膀。她合眼拧眉, 蹙起的眉心浮现几许痛苦之色。桶里的水溅出去不少,只?剩了?一半, 堪堪没过施云琳和亓山狼的腰部以上。水珠沿着施云琳的雪背慢慢缓落, 融于水中?。
浴桶里的水也已经?凉了?。施云琳开始觉得有一点冷。当亓山狼握着她的腰, 想要将她转个方向的时候,扯动桶内平静的水面,变凉的水流撞擦着施云琳的腰身,凉意瞬间在施云琳的腰间钻进去。
施云琳打了?个哆嗦,没如亓山狼的愿,一手握着浴桶桶沿,一手用力抵在亓山狼的胸口, 皱眉凶声:“不了!”
以前?她几乎每一次都会哭唧唧地央求不要,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着一点?凶的口吻说不要。
亓山狼手上的动作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而后他搭在施云琳后腰的手向后挪了?些?, 手掌撑住她的后腰, 带着她一起在水中?站起身。
顿时周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先前?还只?是温柔流淌的水珠儿开始变得欢快地跳跃起来,沿着施云琳柔致的曲线快速向下掉落。施云琳觉得更冷, 手臂环过亓山狼的窄腰, 更用力地去抱紧他, 汲取温暖。
亓山狼的手臂垂在身侧,碰也没碰施云琳。他垂眼盯着施云琳, 说:“如果?不要,就不要抱我。”
施云琳怔了?一下, 赶忙松了?手向后小退了?半步。水里站不稳,她后腿贴在湿漉的桶壁,一个重心不稳就要从?浴桶跌出去。亓山狼这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施云琳没有跌出桶外,却重重撞进亓山狼的怀里。她慌忙间再次抱住亓山狼的腰身,重新站稳。
施云琳额头撞在亓山狼坚硬的胸膛,有一点?疼。她隐约听?见亓山狼叹了?口气。
说了?不要抱他。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亓山狼弯腰,手臂探过施云琳的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他跨出浴桶,抱着施云琳,连件衣裳也不披,踢开浴室的门,跨进隔壁的寝屋,直接将施云琳扔到床上去。
没有擦去水渍的身子陷进锦被里,水痕立刻在丝绸绣纹上晕染开。
看着亓山狼逼近,施云琳微微睁大了?眼睛,又变成央:“不要了?,都已经?四……”
施云琳趴在枕头上哭,她心里非常的自责很后悔!她就不应该担心这头野狼,更不应该一时脑子抽风去天牢看他,还给他带吃的!
她心里被巨大的后悔淹没,怪自己一时心软,自作自受。
呜呜。
他下次再坐牢,她一定不去看望他了?!他做一辈子的牢才好!
冬日日短夜长,落日很快沉到群山之后。今日是小年,晚膳比往日要丰盛许多,纵在这座小院里不能像以前?那样隆重,付文丹还是和柳嬷嬷一起弄出来十道菜,讲究一个十全十美。
早就过了?往日用晚膳的时候,天色越来越暗。可?是膳桌上还是空空,那十道精心准备的菜肴都还在厨房,或温在锅里,或用碗碟一层层盖着保温。
亓山狼和施云琳一直没出来,施彦同?便没让开膳。
施璟坐在檐下,手里颠着几个石子儿玩。他抬头望向沈檀溪,问:“姐姐和姐夫是睡着了?吗?要不要去喊他们??”
沈檀溪摇摇头。
施彦同?站在庭院里的树下,望着枝头的枯叶走神。施砚年从?屋里出来,臂弯里挂着件棉衣。
“父亲,有些?冷了?。”他将手里的棉衣展开披在父亲身上。
施彦同?叹了?口气,道:“今日的残喘,代价实在严重。砚年,云琳是我最小的女儿,从?小伶俐懂事,我最喜欢她。在她还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舍不得她日后出嫁,怕她受欺负。总想着日后一定千挑万选找一个最能善待她的男人。”
施彦同?眉头紧皱。显然亓山狼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他甚至连人都不算。
施砚年苦笑?。紧闭的房门里在发生什?么,他隐隐猜到了?。心里痛得快要麻木了?,可?他还是要安慰别?人:“父亲,所有牺牲都会有收获。我们?不会一直是阶下囚。我们?总有一天会杀回去,到时候再接云琳回家。”
施彦同?转过身来,盯着施砚年,严肃道:“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你还会做到跪在我面前?起誓的内容吗?永远珍视宠爱尊者珍惜她,直到死亡?”
施砚年有些?恍惚,忽然就想起彼时跪求施彦同?恩准时的心情。揪心忐忑又满怀希望的情绪仿佛还荡在心口。
“当然。”施砚年道,“誓言不悔,悔之死无葬身之地。”
施彦同?拍了?拍施砚年的肩膀,心里有些?宽慰。这场国难,他失去了?太多至亲子女,还在身边的人,变得格外珍惜。
施云琳从?房中?出来了?,她迈进堂厅,心虚地说:“一不小心睡着了?。”
付文丹正在缝一件衣裳,她抬头温柔对?施云琳笑?笑?,这才让柳嬷嬷带着也青和又绿去端饭菜。
院子里的施彦同?、施砚年、沈檀溪和施璟也都进了?屋。
菜肴陆续端上来,亓山狼也从?屋里出来。他身上穿着一套施彦同?的白色寝衣。施彦同?的衣服穿在他身边明显短了?。手腕和脚腕都露出一截。
亓山狼看见一屋子的人,却步皱眉。
厅内的人也都纷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前?一刻也青还在和沈檀溪说笑?,此刻也噤了?声。
施云琳真怕亓山狼立马要带她走,她赶忙站起身迎上去,双手握住亓山狼的手腕,软声:“过来坐。”
亓山狼便由着她,被拉着入座,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