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园里,几位公主被一些臣妇贵女围在当中,莺莺燕燕一群人走在一株株红梅间,引经据典夸着梅艳景美。
听闻施云琳到了,欢笑声一歇,皆转头望过去。
施云琳跟着引路宫女,绕着百花园梅林外的青石板路正往百花园的正门去。梅林葳蕤茂盛,几株间只隐约见着她朦胧的影子。
“听说湘国女郎眼如水腰如柳,个个都是婀娜温柔的丽人。”明雅公主十四五岁的豆蔻年纪,奶肉的脸上还有着孩子气。她第一个开口说起听闻来。“而且听说湘国的公主个个都是大美人,尤其是来了咱们亓的这位。”
明雅公主说完,于凝芙看了一眼太子妃的脸色,笑着接话:“我也这么听说了。不过想来湘国的公主娇气,嫌天冷不肯早起,让咱们的公主、太子妃等着她。”
今日做东的明慈公主没说话。她长了一张方脸,平日子性子也一板一眼,不笑的时候样子颇为严肃,看上去看不清是不是在不愉。喜怒不易察的上位者最是难接触。
她们说话间,施云琳已经走过了那边茂盛的梅林,她的模样一下子清晰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黄白游的小袄撘着菘蓝的裙子,在大片红梅的映衬下,格外浅柔雅致。鬓上也没有太多首饰,只一支银簪绾发。两鬓留出一缕发垂着,风一吹,发丝温柔拂过雪瓷的脸颊。
冬日天寒,今日赴宴的贵女们身上纵外面披着貂裘,里面却仍是显身段的衣裙,甚至领子开得很低,露出好看的锁骨来。她们手里捧着暖手炉本也不觉得冷,可瞧着施云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由扯了扯身上的氅衣衣襟。
“回去吧。”明慈公主发话。
一众人跟着她回到先前的雅座。当施云琳被宫婢引路带进来时,明慈公主等人正陆续入座。
施云琳稍微等了片刻,待她们都入座了,才朝着尊位的明慈公主弯膝行礼,歉声:“臣妇来迟了,还请大公主宽宥。”
“确实是迟了有一会儿了。”于凝芙笑着说话,“上回太子妃的生辰宴你就没来,今儿个大公主做东,你倒是肯来了,却又迟了这么久。实在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忍不住猜疑湘国公主的不情不愿。”
一位穿紫衣的贵女掩嘴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自然是为了配合于凝芙说的湘国公主。哪里还有湘国?她分明是在笑话湘的亡国之痛。
又一位贵妇薛夫人“打圆场”似地发言:“凝芙说笑呢。她最是喜欢说玩笑话,咱们都习惯了,你别在意。你初来亓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病倒也是正常。”
染上风寒是施云琳没去太子妃生辰宴的借口。
薛夫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次可不能再那么不巧病倒了,若是再来一次,旁人还以为是大将军不让你去呢。”
首座的明慈公主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施云琳抬眼看了薛夫人一眼,薛夫人挺了挺腰杆好整以暇地等着施云琳怎么狡辩。
施云琳柔柔一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夫家姓薛。”一提到自己的夫家,薛夫人腰杆子挺得更直。
“薛夫人。”施云琳轻颔首,便移开了目光。施云琳可不知道她夫家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如她的愿奉承地说官话。
薛夫人一愣,只见施云琳望向了太子妃。
这是施云琳第一次见到伊书珍,可是她一眼就知道她是太子妃。从小宫里长大的人,对规矩章法的熟识刻在施云琳的骨子里。只一眼,她就能从座次、衣着、相望的目光里辨出这些人的身份,甚至看得出谁与谁交好。别说是两位公主和太子妃,就连这些高门贵女家中品阶也能猜个大概。
“太子妃,上次你生辰,我恰巧病了没能给你庆生实在是遗憾。”施云琳先陪不是,“只是生病这事谁也不想也料不到,等太子妃下次设宴,我若又恰巧病了或者因为旁的紧要事不能去,想来太子妃也能理解,不会像那位……凝芙妹妹对吧?”
施云琳望过去。于凝芙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得到答复没叫错名字,施云琳回过头重新望着太子妃说:“不会像凝芙妹妹说的那样胡思乱想的,是不是?”
太子妃摸着手上镯子,她盯着施云琳,沉声:“自然。”
施云琳浅浅一笑,又语气轻快地说:“对了,刚刚薛夫人说的话,臣妇有些不解。薛夫人说是大将军不准我去给太子妃庆生,这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情。只是我不明白薛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施云琳转眸,眉眼含笑无辜地望着薛夫人。
薛夫人一愣,刚要张嘴。坐在她身边的人立刻拉了她一把,提醒她闭嘴。
施云琳重新望向太子妃,缓声道:“臣妇嫁来亓的时日尚短,不像太子妃已经嫁过来两年多。臣妇对亓国很多事情不了解,想请教一下太子妃,薛夫人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呀?难道亓山狼与太子殿下交恶吗?”
百花园忽然之间陷入沉寂。谁也没再开口,有人端在手里的茶盏也僵在那里忘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