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吧,连我这种小混混都知道陈博士的真面目……不光是我,网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一滩肉,恶心蠕动的肉!你根本不是底层人民的希望,你是择人而噬的魔鬼——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让神经阻断药量产,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短命的怪物,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给你陪葬!”年轻人盯着陈侧柏,脸上的笑容逐渐阴森狰狞,“我虽然不像你那么有文化,但基本的生物学常识还是懂的,突破人类极限的基因改造手术,会造成dna双链断裂……过不了多久,你又会变成一滩恶心的肉!”
尖利的斥责,狰狞的面容,莫名其妙的恶意。
陈侧柏对此毫不陌生。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撞见年轻人这样的人。
他们受认知所限,只相信“眼见为实”,并不知道即使是亲眼所见,也有可能造假。
比如,神经阻断药这件事。
公司占据舆论高地的手段,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还要迂回和复杂。
——先是大肆购买通稿,吹嘘他的智力、学历和科研水平,称他为“底层人民的希望”,等人们对这样的吹嘘生出逆反心理,再让几个账号去“揭秘”他的真面目。
从冷漠、不苟言笑、毫无人情味,到他不愿意量产神经阻断药的真相。
将舆论引向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方向。
不过,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段,只能针对文化不高的底层人群。
他的同僚只觉得无聊。
但就是底层人群最容易被煽动。
几年前,神经阻断药刚被研发出来时,为了给他施压,陈侧柏见过太多这样无知且愤怒的人。
他关上平板,正要去换衣,接秋瑜下班。
就在这时,年轻人突然露出一丝讥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老婆是高科高管的千金秋瑜吧……她知道你是一滩恶心的肉吗?”
陈侧柏一顿,停下脚步。
年轻人其实根本没看出陈侧柏这一动作的含义,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啊,原来她知道啊!那她为什么没有跟你离婚呢?不会还对你抱有希望,觉得你会让神经阻断药在全球发行吧?”
“我记得,她是个没什么个性的女人,你为什么还没有踹掉她呢?不会是她已经怀孕了吧?你就不怕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一滩畸形的肉吗——”
这是陈侧柏精神最癫狂的时刻的幻想。
后来,他无数次为此感到歉疚。
年轻人骤然点出这一点,令他戾气陡生。
年轻人一辈子都是个小人物,几乎没跟陈侧柏这种级别的人打过交道,此刻他却肆无忌惮地讽刺、谩骂陈侧柏。
这种感觉,令他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眼底的恶意也越来越深。
他敏锐地察觉到,秋瑜是陈侧柏的痛点,正要继续扭曲陈侧柏和秋瑜的关系,突然感到一阵森冷、恐怖、强大到令人骨节嘎嘎作响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年轻人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眼睛如鱼眼般凸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陈侧柏神情冷戾,居高临下,垂在一侧的手无声覆上黑色液态金属,形成凛冽的刀锋,令人胆寒。
年轻人甚至来不及求饶,就感到喉咙一凉。
空气灌入喉管。
他瞪大双眼,发出“嗬嗬”的气声,随即眼神涣散地仰倒在地上。
年轻人倒地的一瞬间,后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和尖叫声。
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
目的是为了录下他发狂杀人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要么潜意识被清洗了,要么被公司注射了某种药剂,唯一的作用就是刺激他失控。
陈侧柏清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把扯下溅血的白大褂,随手往旁边一扔,大步朝外走去。
——他有无数种办法阻拦刚才那一幕外泄,也有无数种办法彻底清除网络上关于他的负面消息。
但他倦怠至极,懒得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存着一丝阴暗的心思。
想知道,秋瑜会怎么安慰他。
时间静止时,他曾直白地告诉秋瑜,他有多么卑劣,喜欢撕开伤口,博取她的怜爱和安慰。
虽然话音刚落,她就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但之后安慰了他很久。
那是一种比酗酒更加让人着迷的感觉。
酗酒,只能让人短暂地兴奋,随即思维就会像深陷泥沼一般迟缓。
秋瑜却能让他持续昂奋。
正如此刻。
与公司有关的一切,都令他厌倦到极点,不想在这里待上哪怕一刻。
然而,从另一角度,他却看到秋瑜正朝公司赶来。
她从来都笑容甜美灿烂,此时却面无表情,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把微型-冲-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