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强调,枪击案频发与枪械广告增多并无明显关系,市民应当加强个人安全意识,建议家中常备弹药和应急药箱……”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访谈节目,标题是“生化芯片为我们的生活带来哪些变化”。
节目进行到一半,一个人突然冲进演播厅,声嘶力竭地喊道:
“为什么你们不把真相告诉观众?为什么你们不告诉他们,芯片会篡改人们的意识,改变人们的认知?为什么你们不告诉他们吸入式兴奋剂的危害?你们敢不敢公布每年因兴奋剂而猝死的人数?!
“不要再听这些财阀走狗的胡说八道了!芯片是一场骗局,只要植入芯片,你就成了公司的数据!公司想做什么实验,都可以往你身上招呼,而你醒来后不会有半点记忆,因为芯片能篡改你的记忆——你只是一个工具,公司制造怪物的工具!!”
很快,这人就被保安请了出去。
主持人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冷漠地微笑道:“啊,刚刚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演播厅的观众太激动了。”
“每年都有这样那样对公司的质疑,好像公司是上帝,无所不能。我只想说,大家也太看得起公司了吧,公司的大老板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呀……”
画面暂停,停在了主持人完美得几近僵硬的微笑上。
周姣自始至终都举枪瞄准卢泽厚,即使他故意播放她父母被炸死的新闻,她的手臂也没有颤动一下。
卢泽厚像是没有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一样,咳嗽着笑了起来:
“活生生的人,多有意思的话。整座城市活到四十岁的都算少数,他们居然认为,七老八十还像二十岁一样年轻的公司老板是大活人。”
周姣说:“我对你愤世嫉俗的内心并不感兴趣。”
卢泽厚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周姣顿了一下:“说下去。”
“大概在十年前,公司在太空轨道站附近截获了一群星际海盗的走私船,在上面发现了一种成分不明的有机化合物。那群海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公司就将那东西带回了轨道站实验室。
“后来,公司发现,他们可以利用这种化合物培育出全新的物种,但新物种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和污染性,甚至能寄生植物。当时,公司的科技并不足以应付这样诡异的生物,便强行让它进入了‘冬眠’。”
卢泽厚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讥诮:“等我加入研究时,这种生物已经在地球满地乱跑了。没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从轨道站跑到地球上来,公司至今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姣问道:“所以,江涟是怎么一回事?”
“听故事要有点耐心。”卢泽厚微笑道,“起初,公司召集我们,是想消灭这群地外生物,甚至为此成立了特殊案件管理局。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生物无法消灭,它们具有高攻击性、高污染性、高防御性,以及绝对分明的等级制度。高等变异种对低等变异种具有绝对的压制力。”
“——公司非常渴望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卢泽厚顿了顿,“于是有了‘创世计划’。”
“如果计划成功,市内的流浪人口都将有一份新工作,但代价是不再记得自己是谁。”
卢泽厚的笑容愈发讥诮,在实验室幽幽的冷光中,显得有些阴森:
“你或许会想,我真是一个好人,居然会关心那些可悲的、无家可归的人——不,我是在关心自己。”
“总有人觉得,与人体有关的买卖只会剥削穷人,但富人也不是傻子,能买到新鲜的、高智商学者的器官,为什么要去买穷人的?”
卢泽厚轻而嘶哑地说道:“同样的,谁知道公司的魔爪最终会不会伸到我的身上来?我不是在关心他们,而是在关心我自己。”
周姣神情微动,像是被他这番话感染了。
她侧头张望四周,像是在回味之前的新闻——然而,就在卢泽厚嘴角露出微笑的那一刻,她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颈,用枪口顶住他的太阳穴。
“精彩的演说。”她冷冷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关键信息你还没告诉我呢,江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真痛恨你的冷静,”卢泽厚喃喃说道,“公司从那艘走-私船上搜出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一本神秘的无字书,能跟人进行意识层面上的沟通……作为科学家,我非常不想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自然力量,可再怎么不愿相信,也必须承认,神是存在的。”
一提到神,他的表情就变得极为古怪,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来。
“祂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曾经是整个世界的主宰……祂的身体能无限裂殖,操纵一切活物,公司的创世计划,不过是对祂拙劣的模仿!”
卢泽厚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眼珠急剧跳动着,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而狂热的情绪。
“我的计划是那么完美,是那么完美!这个世界需要祂的拯救……你看不到吗?整个世界都呈现出一种腐败发灰的颜色,每个人都被公司异化了……”
他激动得喉管都在颤抖:“我试图拯救过那些被异化的人——我告诉网上那群愚民,不要相信公司的大数据,我帮那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找工作,我把那群该死的瘾君子送到戒断所……”
“但网民骂我是疯子,小混混只想骗我的钱,瘾君子倒是很乐意听我的话……可他们每天清醒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这个世界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人类不死,这个制度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有让人类灭亡,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的计划是如此完美,是如此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