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身是麻绳,软塌塌的,她的双脚找不到着力点,被迫像婴儿般蜷缩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天色渐渐暗下来,身边黑沉沉的,身子也开始发冷。
常淑一团乱麻的脑袋冷静了不少。
她想,不该是刺客,否则收网那一刻就该有人窜出来。那会不会是猎人。
诶诶诶!轻尘你看你看,抓住了!有个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慕轻尘用桃花扇在亦小白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淡定,这深山老林又是大半夜,莫把孤魂野鬼招来了。
亦小白揉揉发疼的脑袋,抱歉道我就是太高兴了。咱们第一次玩陷阱就抓到活物,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慕轻尘咂咂嘴那还用说嘛
亦小白兴奋地咧咧嘴,眼睛弯成月牙,仰头左右打量鼓囊囊的猎网你说这是抓了个什么?看起来还挺大只的,会不会是狼啊熊啊什么的?
这是帝京,怎么会有狼和熊,慕轻尘凝眉深思,犹豫道,应该是头野猪吧。
吓得完全不敢动的常淑!!?
亦小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对她的分析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搓搓手,绕到一棵树后,刨出藏在那处的两柄长i矛。
长i矛很重,用油纸包裹着,亦小白抱得有些吃力,分出一柄交给慕轻尘。
咱们先捅它两下,免得放下来跑了,你捅左边我捅右边。
万一捅死了怎么办?慕轻尘把长i矛丢到地上,千辛万苦捉只野猪怎么也得拉回国子监炫耀炫耀啊。
嘿嘿,说的也是。
把它扔到林品如的房间里去,一天到晚和咱们作对,给他点颜色看看。
慕轻尘在周围绕了一圈,回来时手上拿了根枯木棍子,足有手臂那么粗:你先去找户农家借辆牛车来,野猪太沉,咱们两个人定是拽不走的。
亦小白想了想,应了一声,嘻嘻哈哈的往山下跑,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慕轻尘寻思隔太远不好下手,狠了狠心,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把绳结割断。
咻。
猎网宛若一颗巨大的水滴倏然砸落。
慕轻尘二话不说,抄起树棍子就开打。她晓得野猪有獠牙,弯得像把镰刀,若是被顶上一獠牙,肯定残废。
所以决定先发制人,不对,先发制猪。
虽说黑漆漆的看不清猪头在那,但乱棍底下总能打着。
啊
常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惨叫数声,在地上直打滚。
还想跑!慕轻尘打红了眼,一脚踹在野猪屁股上。
轻薄,赤i裸裸的轻薄!
堂堂穆宁长公主居然被人踹了屁股!
常淑哪受过这等委屈,暴喝一声够了!
慕轻尘挥棒的动作当即一顿。
妈呀,野猪开口说话了。
三更半夜、深山老林,野猪居然会说话!?
不好!野猪成精了!
想到这,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窜上头皮,麻酥酥的。慕轻尘生平还没遇过这档子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一低头,发现野猪已经从猎网里探出了脑袋,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眼里全是愤恨,像是要把盯出两个大窟窿来。
长得还挺好看的虽然衣衫凌乱发髻散乱,但还是很好看。
慕轻尘禁不住愣神。
废话!成精的妖怪哪个不好看!
她扯回思绪,鼓足勇气,再次高举枯木棍子,卯足了劲儿朝常淑劈过去。
常淑心道不好,偏头躲过。
她虽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好在没伤到筋骨,三下五除二的褪下缠在身上的绳网,跳起身子,报复式的踹出一脚。
正踹在慕轻尘肚子上,将其踹翻个滚,却并不罢休,上前几步,又飞出一脚。
慕轻尘只觉五脏六腑都震荡得厉害,腹诽说完了完了,今晚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个没人性的妖怪,小命指定交代在这了。
她哇地呕出一口酸水,念想起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大仙有话好说!
常淑也踹累了,双手叉腰站在那处等待呼吸喘匀,没好气地瞪了慕轻尘一眼,夺过那根枯木棍子掂了掂,别说,还挺有分量。
这混蛋下手挺狠呀,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打。从小到大还没人打过她呢。
她非让父皇抄她九族不可。
谁派你来的?她扫了眼地上的长矛和匕首,冷笑道,可知我的身份,不怕获死罪吗?
猪大仙,您误会了,小的无非是设了张网想抓两只兔子回去耍耍罢了,谁知饶了您清静,罪过罪过
猪大仙?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常淑不耐地皱起眉头,抽她一棍子捉兔子用得着长i矛和匕首吗?说实话!
慕轻尘背上火辣辣的疼都是实话,矛和匕首是用来防身的,怕捉到大东西一时制不住。
比如流年不利捉到了你!
还狡辩!常淑又抽她几棍子,抽得慕轻尘龇牙咧嘴,谁会冒着犯宵禁的危险出来捉兔子?
骗鬼呢。
真的真的!慕轻尘点头如捣蒜,趁机攥了一把泥沙在手里,突然发力,朝常淑的眼睛招呼过去。
却在中途被常淑踢开了手腕,泥沙甩出一地,砸在枯叶上,乒乒乓乓的响。
还想偷袭!常淑气得咬紧后槽牙,捏枯树棍子的手暴起青筋。
好啦别哭了,我朋友就在前面,一会我们俩送你回家。你运气可真好,遇上我们上山抓兔子。她坐在牛车上,对身旁的粉衣姑娘安慰道,复又转头,让农夫把牛赶得快些。
农夫刚收她一枚银铤,很是殷勤,拍拍老黄牛的屁股,催了催。
常鸢吸吸鼻子,哭哭啼啼道谢谢,若不是你捡到我,今晚我还不知怎么办呢。也不知我皇姐怎么样了
你还有个姐姐?
嗯,她跟我走散了,不知眼下是否平安?她定跟我一样,手足无措极了。常鸢自责不已,揪揪百褶裙摆,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吉人自有天相,我捡到了你,说不定我朋友也捡到了她。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找她,我朋友可聪明了,天底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亦小白没见过子珺哭鼻子,胡言乱语一通,侧眸一笑。
听她这么说,常鸢空荡荡的心一下就稳当下来,甚至还暖洋洋的,怯生生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
你你人真好。
车终于停下来,亦小白叮嘱农夫在这等她们,然后牵着常鸢下车,踏上前头的小坡。
到达坡顶时,常鸢又惊又喜。
喜的是找到了敬爱的皇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