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穿着不太合身的旧制服,脸上贴着一块纱布,手腕上也露出白色的纱布。他的制服是警察们临时凑给他的,就像当初达利安为快速长高的奥尔找来的制服那样——现在他还在长,只是没那么快了,而他柜子里有很多套更大一号的制服。
霍桑看起来有些惊讶,他坐了下来,极坦诚地说:“当我被告知可以成为皇家警察时,我以为,这就是我的报酬了。这也确实是一份丰厚的报酬,实际上,我愿意放弃之前说的话。”
“不。”奥尔无奈地笑了起来,“请别误会,您会成为鱼尾区警局的一员,是因为您在不久前展现出了足够的能力与胆识。这件事是局长决定的,不是我。您成为一位皇家警察,是理所应当的。”
“我?能力和胆识?”他没有因为夸奖而羞涩或骄傲,甚至没有一点激动,他看起来很茫然,无法理解,“我有……能力吗?”
从见面开始,霍桑表现出的情绪都很“平”,就像是个机器人?
这年头,谁没有点精神病呢?达利安可能没有,大黑狼的精神可能比奥尔自己的皮还要坚韧。
“对,您很有能力,我们愿意将后背托付给你,兄弟。”
“……”霍桑猛地抬起头,依然是那张看起来充满愤怒的暴躁面孔,外人在这会以为他要蹦起来发狂,奥尔却觉得他好像要哭了。但没有,霍桑只是保持着他那张脸上的暴怒,平静地看了奥尔一会儿,“谢谢……”
“不客气。”奥尔微笑,把小桌上的饼干碟子推过去,示意他吃,“我们来谈谈你的案子吧。这不只是因为我答应了你,也是因为作为皇家警察,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霍桑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在你之前,没有皇家警察来帮助我们。蒙代尔警官,我不是孩子了,我很清楚,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他把咬了一口的饼干拿在手里,“我叫托雷斯霍桑,我今年23岁,我的家在比斯特菲尔郡的哈勒姆镇,我爸爸是个农场主,他叫杰斯霍桑,妈妈马琳斯霍桑,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奥尔拿出笔,在已经准备好的笔记本上记录着。
比斯特菲尔郡也是距离索德曼较近的一个郡了,到那坐火车的话需要三天两夜,那种长距离的大型火车。
农场主不等于有地农民,农场主除了有土地之外,还必须有大牲口。所以,在当地来说,霍桑的出身应该还不错。他作为第四个孩子当然是无法继承家产的,但按照常理来说,假如父母疼爱他,也会给他买一些土地,并不疼爱,也该给他找一门足以糊口的手艺。
——即使会养马、猪、牛之类,也都属于“技术工种”,毕竟普通农民最多养鸡鸭,很难接触到大牲口,很容易找到工作。
“八岁的时候,我点燃了谷仓,烧死了家里的两头牛。”在自我介绍后,霍桑就爆了个大雷。
“你八岁?”
“是的,我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点燃谷仓的,只是依稀记得,我的哥哥们和姐姐也都在那。当谷仓的火焰熄灭,妈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们把我推了出去。我挨了一顿打,发了一场高烧,当我醒过来,就被塞进了神父的马车,我被送进了圣丽莉感化院。”
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细细地嚼碎吞咽了下去:“我在镇子里看过牛、马、羊和狗,也看过躲在稻草里的男人和女人,在那,我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竟然也能结合。您需要我向您讲述具体的过程吗?”
奥尔浑身的毛已经都炸起来了,深吸一口气:“不,不需要。”
tm的这些人怎么一定要揪着孩子不放?!那些混蛋对成年男女的侮辱,也不会少。但是……孩子实在是太超过底线了!
霍桑点了点头,他看着只剩下了一半的饼干:“我十岁左右跑出去过一次,甚至跑回了家,爸爸用马鞭把我打了一顿,当我从昏迷中苏醒,已经回到了感化院。当我十五岁……也可能是十六岁?我和另外几个男孩再次成功地逃离了那里,但很快我们就分开了。
我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但当我走进第一个村子时,我就被袭击了,那是三个兄弟。他们□□了我一阵,我打伤了其中的一个人,也可能是打死了?我不知道。
我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卖身比找工作容易,事实上,直接说卖身,反而能避免很多伤害。可是我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丑陋了,对我有兴趣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样反而能找到更多的普通工作了。我也来到了索德曼。
在遇到您之前,我在一家货行工作,每天就是抬箱子。我那天看见了我的两个同事把一个孩子拖进了巷道里,我冲上去,打了他们。可能打死了一个,我不确定。离开时,我摔了一跤,跌进了水坑里,然后,我就遇见了您……
蒙代尔先生,我离开那家感化院只有六七年,我很肯定他们还在像过去那样办事。我说完了。”
霍桑没称呼奥尔为警官,而是像其他鱼尾区工人那样,叫他“先生”。他也没有催促或询问奥尔什么,仿佛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请奥尔帮忙,只是来与他说话而已。
“我会想尽办法解决感化院这件事的。”
“谢谢,蒙代尔先生。”霍桑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半块饼干,“我能……再拿一块吗?”
“可以。”奥尔想说他可以都拿走,可没说,霍桑不需要施舍。
“谢谢您。”他又拿了一块饼干,“它们是甜的,很美味。”他看起来有些局促,“我可能也杀过人,那个通缉犯也这么说我。我也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
这个世界曾经给过他一丝温柔吗?这个人是否已经失去了体会到快乐的能力?
“不,您不需要,您做出的攻击行为,只是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