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女导演, 长相平凡普通,年纪在四十多岁。简单化了一个妆,齐耳短发, 眼神坚毅。
许知知答应见面, 让她显得有些局促。
许知知的名气和她是不匹配的, 现在一部电影,许知知的报价得在五百万往上。
圈内都在传,许知知这人有点玄乎在身上的。她待过的剧组确实会有些麻烦, 但票房和热度从来不会扑街。
她的粉丝,是购买力最好的,业内有专门估算过她的粉丝构成。全都是年轻有独立经济实力, 十分具有购买力的群体。
演技还到位,所以不少导演注意到她, 也就是这段时间没什么大制作。过后如果合适, 许知知肯定是邀约不断的。
而她,只能拿出二十万的价格。
在这之前,这位导演的作品,只有一些看起来立意深刻,叫好不叫座的电影。
她说能给许知知带来影后桂冠, 就是引诱许知知答应。她知道不能带给许知知利益,就想带给许知知名。
她眼神恳切看着许知知, 眼底满是希冀。
许知知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个平板,放到了对方面前。
“就在昨天, 我遭遇了一起网暴, 理由是对方觉得无聊, ”许知知平淡道。
平板的页面是许知知的微博页面, 还有一些言语攻击的截图。
楚露低头看了看,脸上有瞬间的凝滞,表情带着一丝难过,她抬头看向许知知问,“那你具体是怎么处理的。”
“没怎么处理,我只是告了一个人,”许知知淡淡道。
楚露思索后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能对抗网暴的,有的也只是给互联网添一部反对网暴的电影。”
她的初衷很简单,那就是能让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手放在键盘上时。有那么一瞬心里警醒,清楚知道在网上要谨言慎行。
一对一的网暴,还是个人对群体的网暴,都是网暴。
甚至还具备传染性,一个人被网暴后,产生替罪羊效应,不断复刻蔓延他遭受的恶意。
比如网暴者辱骂别人家人,被骂者被骂,学会了这样骂人会让人痛苦。在遭遇类似情景时,就会率先甚至主动使用当时被骂的词语去骂别人。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如瘟疫蔓延。
她的理念是能劝一点人,是一点人。
她以为许知知是想用这部电影做什么,所以她苦笑说做不了什么。
“楚导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看你对于网暴的态度而已。”许知知对于昨天晚上被网暴的事也不是全无影响,最起码她现在在想,不要和一些在网上比较放纵言语的人一起共事。
戾气太重,她会很不舒服。
楚露目光露出一抹难过之色,想了想说道:“这部电影,是送给亡夫的,他也遭遇过这种铺天盖地的网暴。”
“他是一名医生,救助了一名hiv患者,不慎发生医疗暴露。他知道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吃阻隔药,已经被感染。他撑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却没有在网暴中撑过半个月。”
事情发生在医院,有患者发现了她亡夫的药。
那时候他已经辞职,有这种传染病在医院上班几乎是不可能的,对患者也不负责。
尤其他还是一名外科医生,时常需要接触患者的伤口处。权衡之下他决定辞职,转而去做一些其他的工作。
可那位患者,却拍了视频,加上自己臆测的言语发到某音上。
她捂着心脏,坚毅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他是一个好外科医生,医德仁心,帮助过非常多的患者康复。可是那个人,污蔑他是在医院乱搞男女关系才被传染上的hiv,还说医院肯定还有一些被传染的医护。加上还没脱下的白大褂,被发上网后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指责谩骂。”
“甚至蔓延到了线下,有人在路上堵他,有人来家里泼红油漆,有人打恐吓谩骂的电话。”
“在这件事发生的半个月后,他跳楼了。”
楚露说到这里,眼眶已经通红,她似乎也很少有机会向人倾诉,所以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
“我知道了,抱歉,无意戳中您伤处,”许知知满目歉意,递给对方纸巾,轻声安抚道。
她眼底也有一抹晶莹,为逝者愤怒和悲痛。
楚露接过纸巾,眼神看着许知知道:“那件事开始就澄清了,得到的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道歉,对方甚至对外说时,还说我不依不饶。”
“所以我决定,拍这部电影,告诉所有人网暴的危害。”
许知知微微颔首,“这剧本,是您写的吗?写的很不错!”
剧本没有署名,许知知疑惑是谁写的,因为写得很不错。
“是我女儿,她和你差不多大,学的也是医学但是还只在读大一,闲暇时写写小说和剧本。”楚露眼神中带着满满的骄傲,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许知知继续道:“那好,准备合同我们签约吧。不过片酬,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你信任自然好,不过片酬,我能准备的最多就是二十万,剩下的多一分都没有了。”楚露面露尴尬,就这二十万,还朝女儿借了十五万,是她存下来的稿费。
许知知摇头,“二十万片酬,你还是投在制作上吧,我零片酬出演。”
二十万对于现在的许知知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楚露来说却是很大一笔钱。
楚露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当即站起身,走到许知知面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谢谢,真的太谢谢了,知知你真的太好了!还有我女儿,你不知道她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