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一愣。
星星眨巴眨巴眼,“娘娘的秘密,星星都知道喔。那个人,是白大人吗?”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忽然低下了头,“娘娘你刚才不知道,他好紧张,好像在照顾小孩子,就像这样。”
看着骤然在面前放大的脸,蓁蓁有些懵住了。印星星明显是在示范刚才白雨渐做过的动作,用眼皮测温……
难道他用手背,无法试出冷热?
是因为天太冷,冻僵了吗?
心中疑云骤生,脑袋却越来越昏沉,星星见她眼皮打架,好似困得不行,特别懂事地抱着枕头,在一边睡下了。
黑暗中,船声平稳前行,偶尔轻晃,令人宛如睡在摇篮之中。
水声轻轻荡开,似乎……还有雪落下的声音……以及,琴声。
是在梦中吗。
为何梦中,也能听见这样的琴声,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琴声了,有多久,记不太清了……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那道琴声悠然响动,时而舒缓如流动的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若珠落玉盘。
这琴声是如此干净,像是第一片初雪,在月光下悄然融化,让人幻想出如玉的指尖,在琴弦上勾挑拨动。
飘动的白衣、如墨的长发……记忆中最美好最纯粹的岁月,悉数付于琴音。
……
时光仿佛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在月下席地而坐,背对着她。
没有白衣胜雪,有的只是那一角玄衣,墨色的衣摆铺开如羽。
高束的发丝丝缕缕,垂落于脊背之上,如流水般顺滑,那优美的琴声,和着这茫茫江景,还有飘落在眼前的,细小的雪花,与那冰霜般透明的月色一同,谱成一段绝代的芳华。
一轮清月在他头顶,笼罩着他浑身好似散发着微光,他的背影看上去寂寞无比,好像随时都会羽化而去,无处可寻。
倏地,一道叹息逸散。
一曲毕了,他却定在那里不动,迟迟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过头来。
她知道,他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直接开口,“那个问题,你可以直接来问我。”
她身子倚靠着船舱,眸光掠过男子清绝的背影,悠然望向天际。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三年前,我们从南星洲去到燕京,就是走的这条水路。”
“那时……我很怕,很迷茫,因为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什么。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
“还好,有印朝暮他们陪着我,这一趟旅程,我并不孤独。”
他背影定在了那里,宛若一尊雕塑。
她幽幽叹出一声,“朝朝暮暮情,久久不相忘。”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动了印朝暮,让他愿意借你这个身份,让你到我身边,还带我回南星洲?”
她知道在她的问题上,印朝暮对白雨渐的敌意可不小。
“你很在意他?”那人淡淡地问。
蓁蓁安静了一下,“打个比方,如果世上有一个人,能够让我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与之私奔,我想,应该是他了。”
不过,私奔只是夸张的说法。说是私奔,却不是为情私奔,而是为了,自由。
这事,她还真的想过。
“怎么,你嫉妒了?”
她勾起唇,笑得没心没肺。
他终于动了,衣袖飘然。身前笼罩下一道颀长的影子,白雨渐站在面前。
他脸上的易容消去,那双桃花眼一如往昔般深邃润泽,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大抵是因还病着的缘故,她忽然捂住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发热,吐息也有些急促。
“你的琴声,还与从前一样,”
她抬起水光盈盈的眼眸,对上他,那样淡然地微笑着:
“这样说来,好像,我这一生一直在等你,不论是在白家,还是到了燕京,都在等你,“
有点自嘲的意味,只是,还没将后面那些话说完,就被人吻住。
这个吻,很温柔,就像刚才的琴曲一般。
像是天上飘落的雪花。
他的唇很凉,很软,吻得小心翼翼,甚至在轻轻颤抖,好似他亲吻的,是什么极易碎裂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