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轻松地抱了起来,她蜷缩在他的怀里。
少年体温偏高,烤得她冻僵的手脚都暖融融的,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血色。
她不禁将身子靠得离他更近一些。
好香,这个人好香啊,就好像……好像娘一样。
她之前待的地方,有一个她会喊作娘的女人。她知道,那并不是她的娘,那只是一个给她饭吃,教她一些奇怪的东西,不听话,还会打她的女人。
后来,她把自己赶出去了。
娘这个称呼,应该属于……
应该属于这么香,还有这样温暖的胸膛的人……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不住,她低低喊了一声。
“娘。”
他忽然站定。一道清寒的声音,倏地在头顶响起。
“我不是你娘。”
她咽了咽口水,从衣袍里探出脑袋,怯怯地看他,漫卷而过的风霜,撩起他鬓边碎发。
少年那双桃花眼中深邃润泽,好似漂浮着碎冰,又似春江涌动,孤月寒照。
“你可以唤我,兄长。”
那一年,她六岁。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就到了冬日。
宫城内外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太行一年一度的祭祖仪式,在郊外举行。
祭祀之日,皇帝摆着大驾,带着百官、外臣、诸部大人,以及后妃们,来到郊所。
祭祖持续三天三夜。
众人歇息在斋宫之中,斋宫建有正殿,寝殿,钟楼,值守房,巡守步廊,以一重宫墙,一道御沟围护。
建筑坐西朝东,顶部用绿色琉璃瓦覆盖,皇帝会在寝殿中独宿三昼夜,不可与妃嫔同宿。
殿前露台上,左边是斋戒铜人亭,右边为时辰牌亭,还有一处极有名的园子,唤作集芳园。
亭阁假山,游廊池沼,古柏参天,最近正是红梅盛开的季节,皇后起了游兴,便带着婢女带园中赏梅。
听闻前边还有牡丹可赏玩。
“这样寒冷的冬日,竟然也有牡丹花开?”蓁蓁不免惊讶。
玄香道,“想来是暖房里烘开的,摆放出来供人观赏。”
那牡丹开得极好,富丽堂皇,她看得心满意足,只是时辰晚了,便想着早些回去歇着。
却与两个女子狭路相逢,一杏黄宫裙,一翠绿衣衫,蓁蓁认出,是近来宫中添的新人。
对面之人,明显也认出了皇后。
杏黄宫裙的长得美些,只站在那里也不走近,无声地打量着对面披着狐裘,面容白皙的少女。
想来,她就是那皇后魏氏。
到底不如做贵妃时的专宠,皇帝这段时日,每月初一十五,才到那碧梧宫去。
是以私下都有传言,道她这个皇后做不久,就要倒台了。
她们打量她的同时,蓁蓁也想起了二人的身份。这两个女子分别出身何家、李家,册封嫔,美人。
是她劝姚玉书纳的,是为平衡朝局之故。
姚玉书也没表示什么,很爽快地纳了。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那惠嫔明显更受宠一些,浅浅行了个礼,很快就起得身来。
她笑起来时,脸上浮现两道浅浅的梨涡,看得蓁蓁眸光微凝。
“这几日听闻娘娘身子不适,一直未去拜会,今儿瞧着,气色却是好些了?”
她一双美目,在蓁蓁面容上打量着。
“不过是风寒小症,”蓁蓁和颜悦色道,“劳你关心了。”
惠嫔笑道,“娘娘贵为国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也会徒增忧虑,嫔妾几个自然是要关心您的。”
蓁蓁皱了皱眉,浓睫垂落,隐去底下一缕厌烦。
少女身姿娇小,笼在那雪白狐裘之下,一张小脸嫩白通透,眼下一滴细细泪痣,更是平添三分妩媚,如同月下缓缓绽放的清昙,绝色无双。
惠嫔袖子下的手掐紧了。
她想起皇帝每次与她相处,总是看着她的脸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