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向他的眼里全是警惕,唯恐他伤害她身后之人。
白雨渐的手指捏紧了又松开,忍不住声线微冷,斥道,“让开。”
她却是倔强地抬着头。
白雨渐大怒,胸口气血翻涌,喉头涌上的鲜血被他咽了进去。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微臣以微臣与雁南明氏全族性命起誓,不会伤害圣上!”
蓁蓁不敢信他,姚玉书却气若游丝道,“既然白卿有话要与朕说爱妃,你就先退下吧。”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没事,蓁蓁却万般不放心,眼眸含泪,他柔声哄了许久,她这才抹了泪起身离开,只是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在殿外等候。
待那少女离开,白雨渐方才看向咳嗽不止、面容苍白的皇帝。他躬身行了臣礼,“皇上。”
语气里却隐含了一丝厌恶,“皇上的呕吐物中,并无毒物,何必故作姿态。”
姚玉书擦了擦嘴角,含笑道,“白卿啊,这就是为何你性子总讨不了好的缘故了,自古以来,苦肉计总是屡试不爽啊。”
“不来这么一出,怎么换来这一线转机呢?”
白雨渐面容冷峻。
他实在想不通,缘何她会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爱妃当真是对朕一片痴情,若非今日之事,朕恐怕都想不到爱妃对朕的感情,已然深到如此地步。”姚玉书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叹。
一口一个爱妃,白雨渐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姚玉书心中快慰,朝堂上哪代帝王,会被臣子揪着错处,训个没完,这白雨渐他动不了,难道还不能膈应一番吗?
“明月楼中,你对朕的爱妃做出那种事,朕可是怒火攻心呢。”
姚玉书沉声道。
“她是微臣一手带大,十年兄妹相称。明月楼真相究竟为何,想必皇上最清楚不过。皇上,接下来的话,微臣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而是以她兄长的身份,与皇上商议。”
他的眸光平静无波。
“说罢。”
姚玉书好整以暇地抬眼看着男子。
“之前种种,若无皇上指使,微臣可不相信。”白雨渐声音里压抑了许久以来的怒气,“不过细思之下,都是微臣之过。微臣不该将她教的那般善良仁慈,屡次被人利用而不知。”
“哦?白卿所言当真?朕怎么听说过一段往事,有意思得很。她心有不平,朕自然是乐意成全,”姚玉书一脸漫不经心。
男子面色更寒,“皇上若当真想要成全于她,就该教她,真正的报复是什么。拿到丹书玉令之后,便将微臣打入死牢,摧毁微臣最在意的东西,譬如抓住明家人,亦或是白家人,一个一个地,在微臣面前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或者,将微臣死去的亲人刨坟鞭尸。微臣必将难以忍受,生不如死,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姚玉书不寒而栗,“你说什么?”
一个苦心筹谋,要报灭门之仇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敌人最痛苦。
白雨渐闭了闭眼,淡淡道,“可是,她都没有。她始终在用自己作为筹码,不曾牵连任何人。所以,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微臣不觉怨恨,唯有心疼。而且微臣并不觉得,皇上是在成全她。”
那次与她纠缠的一夜,他是真的想去死的。他不该那样待她,她无论如何都不该被那样对待。
后来,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扰得他心神不宁,意乱情迷之下的吻,已是他对她最过分的极限。
不能再有一次了。
他怕他会发疯。
白雨渐的口吻,让姚玉书诡异地有种自己正在被大舅哥教训着的感觉,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男子那始终不化冰山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
他声音难得温和,夹杂若有似无的叹息。
“她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看着他,姚玉书忽然很想知道一件事。
“倘若,朕当真抛弃了她呢?”
他试探着说,“倘若冷宫中的元贞,是真正存在的,白卿你?”
白雨渐蹙眉,他那双桃花眼中,竟是飞快闪过一抹寒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让姚玉书捕捉到了。
“白雨渐,你放肆!”
姚玉书脸色发青,语气僵硬,“难道,你还想弑君不成?!”
“我不知道。”
白雨渐垂下眼睑,低低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会为她做出什么事。他已经破例了很多次。他的人生从与她重逢开始,早就已经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往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可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责任。我……从没想过放弃她。”
“那你当年,又为什么要她的命?”姚玉书只觉得好笑,这可与他从蓁蓁那里听见的不一样。
白雨渐沉默了。
当年在场的,除了池复和白家人,还有一人。
广宁侯,姜远道。
没有那一箭,等着她和印朝暮的,会是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