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一妹妹,姓白,名蓁蓁。两年前失散,后来才知她进了宫廷。如今身在冷宫……”
他语声谦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失散,好一个轻描淡写的失散。
蓁蓁冷笑。
男子声音依旧继续,“若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微臣愿代她赔罪。”
“就凭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赔得起么?”
白雨渐倏地抬眸。
少女隔着幂篱,对上他清冽的眸光,好像是回忆了一会儿,方才柔声道:
“原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是大人的妹妹。”
她又走近了一步,不疾不徐地说,“她趁本宫身子抱恙,私爬圣上龙床,勾引圣上。本宫没有将她处死,已是仁至义尽。可她竟给本宫膳食里下毒,意图毒害本宫。”
白雨渐一顿。
却是不带半点迟疑地开口,“娘娘……舍妹并不是那样的人,微臣知她,她不会做那样的事,至少,她绝不会害娘娘性命。”
他声线清冷,充满笃定。
蓁蓁一怔。她垂眼,不明白自己的指尖,为何在轻轻颤抖。
“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她?”
“不敢。”
“可,证据确凿。她已经被圣上赶进冷宫。圣上金口玉言,岂能反悔?”她缓缓转身,又坐了下来,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娘娘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舍妹?”
半晌,他开口,声音微哑。
“白大人跪下,求本宫如何?”蓁蓁指尖轻抚着杯盏,“在大人眼中,本宫不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妇么,大人能舍下这脸面,跪在地上求本宫么,就为了你的好妹妹?”
她语气倏地一沉,“你那妹妹,恬不知耻。”
白雨渐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长长眼睫翕动,只道:“是微臣教导无方。”
蓁蓁看到,有汗水从他额间肌肤缓缓渗出,凝结成汗水,颗颗滚落,愈发显得肤色冷白,这般神色,一时竟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强忍的是什么情绪。
她也懒得去猜测,难道他还会在意吗?
恐怕也只是在意那个“妹妹”,连累了他的名声吧。
蓁蓁毫不在乎地说道:
“本宫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本宫不比大人,是那坦坦荡荡的君子,本宫啊。人若犯我一尺,我必还他一丈,你那妹妹,本宫是厌极恨极,恨不能她永世不能翻身才好。”
话音一落,空气倏地一静。
“娘娘未免过于咄咄逼人。”
他声音微扬,看向她的眼眸漆黑翻涌,好似酝酿着一场风暴。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怒色外露。
男子一双桃花眼里波光粼粼,生动得紧。
蓁蓁下意识盯着他看,他却死抿着薄唇,不再说话了。
“你说什么?”她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很轻地问。
在她的注视下,白雨渐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有细微的骨节咯吱作响声传来。
半晌,他缓慢地说,“是微臣失言。”
他下颚紧绷,整个人显得冷厉非常。
“想不到,大人还是一个好兄长……”蓁蓁讽刺地说着,“竟让人怀疑,到底是妹妹,还是大人的心上人了。”
白雨渐几乎是立刻开口:“无关紧要。”
他的声线有些发冷,交错的睫毛轻轻颤抖,好半晌,才说出第二句话。
“她对微臣来说,是重要的人。”
啊。
不肯承认呢。
只是,听到重要二字,她还是恍惚了一下。
倘若站在这里的,是当初那个喜欢他、喜欢到不顾一切的白蓁蓁。
大抵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只是现在的她,听见这两个字,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像是一汪平静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