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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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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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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军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辨不清喜怒,张颂成心跳如雷,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将军发话,不是对他而是对白小姐,问:“你病了?”

声音低而沉,并没有什么他预想的柔情。

这冷硬且刻板的问话不知何故加剧了她的不适,就像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忽然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不至于伤筋动骨,却总不免要流几滴血。

她垂下眼睛不看他了,这样就能避免眼中的情绪被人看到、还能维持他们双方表面的友好,后又答:“一点小病,不要紧。”

这话可不真,她的身体像是执意要反驳她、开始给她颜色看了,衣服上未干的雨水让她冷得打哆嗦,眼前的眩晕亦让她有些站立不稳,她努力忽视身体的抗议并扼制着这些不体面的表现,继续平稳地说:“那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将军请自……”

他却并未听她把这后半句话说完,已经扭头去吩咐他的副官了,说:“去请卜院长过来吧,还有护士长。”

语速有些快,好像有些不耐烦,似乎急于让这件事情早点有个了结,这样就不必继续跟她纠缠;她低着头漠漠笑了一下,淡淡的讥诮划过她的眼睛,却不知道是针对谁,而一旁的褚右副已经照令去办事了,没多久就带回了将军要找的人。

卜院长和海伦护士长都是白清嘉的熟人,此时乍然见到她也是又惊又喜,尤其海伦看到她惨白的脸色还难受地叫了一声“dear”,随即便要引着她去诊疗室,实在很体贴很窝心。

过去的人事在她眼前摇晃,难分今昔的恍惚之感更加强烈,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在孟柯扶着她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时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沉重的双腿绊倒了她,而她的反应迟钝到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孟柯向她伸来的手,可摇晃坠落间她的左臂还是被人稳稳当当地扶住了,那人的掌心依然还和过去一样干燥温热,令她在恍惚间想起了几年前在戏楼的遭际,那时她似乎也险些要跌倒,他也同样像现在这样扶住了她,掌心的温度恰似一杯隔着瓷杯的滚水,能够轻而易举在她皮肤上留下烙印。

她曾多么为他心动啊。

为什么现在……却只是想哭呢?

“小心。”

她又听到他的声音了,沉甸甸落在耳边,连措辞都和当初一模一样,只是口气变得冷淡且生硬,因此令她感到几分陌生。

她想抗拒他的触碰、不愿再跟他纠缠,而他的想法似乎也跟她一样、甚至比她更迫切,因此在她挣扎之前就当先松开了她,并示意海伦护士长代替自己扶住她。

那一刻白清嘉很安静,顺从地跟着海伦一起走了,孟柯却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在打颤,就像……在哭泣一样脆弱。

她皱了皱眉,清透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很多东西,回头时只见那位冷漠的将军重新推开门回到了自己方才所在的那间诊室,背影有种难言的沉郁和寂寥。

她有些费解,一时间难以判断他跟白老师之间的渊源,而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更刺目的一幕:一位年轻的军官坐在屋里,身边围绕着许多医生和护士,他裸露着自己狰狞的残肢,大腿处被锯断的伤口泛着可怕的红肿,整个人几乎已被汗水浸透,即便身边簇拥着那么多人也都于事无补,没人能够赦免他的痛苦。

而他忽然看向了门口,兴许是军人警惕的本能使他发现了她的偷窥,眼睛透过狭小的门缝与她撞在一起。

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血腥的杀意,像被人看到了伤口的恶兽一样暴烈狂躁,而片刻之后那种阴霾又褪去了,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旁人都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甚至对那位徐将军露出了看似洒脱的微笑。

极致的坚硬和柔软。

她忽然心跳如雷。

第97章 无声 注视她时总有隐晦而压抑的柔情。……

最后还是海伦护士长亲自给白清嘉打了针。

她是个慈祥的女人, 又有一双温柔的手,药剂通过尖锐的针头被打进她的身体时她只感到了一点点疼,远不如片刻之前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刺痛强烈。

她还被带到了一间大而整洁的病房休息, 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白家衰落之后她再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此时已有些受宠若惊了。

“好好睡一觉吧孩子, ”海伦护士长温柔地帮她掩了掩被子,声音里透着对她的怜惜, “你受苦了。”

啊。

受苦。

是的……她的确感到有些疲惫,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好像被挤到了一个边缘,她确实应当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之后她就会好起来, 可以神采奕奕地回家跟家人一起庆祝生日了。

……可她却睡不着。

很奇怪,明明她那么困那么累,头像被钉子凿过一样疼, 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与此同时眼前又一遍一遍闪过刚才那人肃冷的样子,以及那句夹杂着烦躁的“小心”。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二月初在学校见到时他明明还不至于这样冷淡, 在她从丁务真的办公室跑出去之后他还曾来追她, 彼时她虽也极不愿意跟他纠缠,可其实心里却杂糅了几分踏实,大概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对她的一点点特别,因此便获得了一点很微妙的安全感。

可今天他又为什么对她这样冷漠?

因为上次在学校她没有给他好脸色, 所以他动怒了?也许吧……一个新上位的当权者怎么会像未发迹时一样好脾气?他们大多都恨不得一笔抹消自己过去的卑微,努力想让世人感知他们的尊贵——他一定觉得她不识抬举吧,因此也就不愿意再给她什么体面,今天更要摆出这样的态度来威慑她, 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往后也再不会给她什么优待。

多么现实又残酷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明明她对他早就没有什么期待和指望了,可在遭遇这一切以后她竟然还是会感到委屈。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还生病了。

虽然你并不知道这些……可你难道就不能待我稍微好一点么?

这是多么软弱的念头,在清醒时她绝不会有,可在高热中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固执地从她心底往外冒,当初在如意楼当众被徐隽旋扇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又被老陈赶出戏班丢了工作,这样大的挫折都没让她掉眼泪,可今天他一个不耐烦的语气却让她想哭,空荡无人的病房大概是上天给她的生日礼物,让她总算能清清静静地掉两滴眼泪,冰凉的液体从她酸胀的眼眶中流出来,没多久就被发烫的皮肤蒸干了,于是了无痕迹地消失在空气中,绝不会有人发现端倪。

这样很好。

这样……我就又可以多留下一点体面了。

后来她终于睡着了,并非因为放下了心事,而是药力总算发挥了作用,医院外的大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雨水敲打窗棂,稳定的噪音反而使室内显得更加静谧。

门被轻轻推开了,接着又被轻轻关上。

有人走了进来,然后安静地坐在她了的床边。

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睛。

注视她时总有隐晦而压抑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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