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柏点头,看着马医生走到x光机前,自然地躺好。
“嗡”得一声,机器再次开始了运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的设备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机器运作的声响。
约莫两分钟后,机器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马医生慢慢从机器上起身,侧坐在金属板上,“叶医生,直说吧,我受得住。”
叶一柏眉头轻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见马医生有些焦急和紧张地看过来,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大叶性肺炎,但是不一定是肺鼠疫。”
“我怀疑14号床病人是鼠疫的原因,除了肺部x光显示大叶性肺炎外,更重要的是他颈部淋巴结充血,压痛,而且肺部较少体征和较严重的全身症状同时发生,所以我怀疑他是腺鼠疫同时出现肺鼠疫的呼吸系统表现。
但是马医生你的肺部虽然有大叶性肺炎的表现,但你现在只是偶有咳嗽,并没有其他症状,或许,只是大叶性肺炎也未可知。”
大叶性肺炎和肺鼠疫两者本就容易搞错,一般肺鼠疫都会有大叶性肺炎的肺部体征但大叶性肺炎却不一定是肺鼠疫。
马医生闻言不由摇头苦笑,“人啊,就是这样,明知道十有八九的事,但有了一丝希望却还是为此欣喜,谢谢了,叶医生。”
叶一柏将机器关闭,“我只是实话实话。不过在确诊前你还是找个病房自我隔离吧。”
马医生点头表示明白。
叶一柏和马医生走出设备室的时候,医护人员都都已经在周护士长的督促下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周护士长见两人出来,快步向他们走来。
“我已经给沈院长他们打过电话了,沈院长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除了正门,其他门我都让人关上了,就是这几日来往于医院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不少,他们哪怕没有直接接触病人,但肺鼠疫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的,还有医务人员,除了医院里住宿的,上下班路上,以及他们的家人……”周护士长说道到这儿,低下头来。
医院来往的人这么多,又没有后世的大数据,如何追踪,怎么追踪?再加上鼠疫的天敌链霉素还没发明出来,如若灾情蔓延开来,这对上海甚至整个华国都是一场灾难。
“先去病房看看,不一定是肺鼠疫,我看14号床病人倒更像是腺鼠疫然后出现的肺鼠疫的呼吸系统表现,如果几个病人都是腺鼠疫,那控制起来就容易得多,还有,当务之急是确定感染源,他们究竟是怎么染上鼠疫的,现在是夏天,按道理并不是疫情传播和发展的季节。”
周护士长点点头。
马医生则开口道:“我记得109病房空着吧,我从今天开始就在109自我隔离了,接下来的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只求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肺鼠疫发展极快,一般在起病36小时内就有有剧烈的全身性反应,胸痛、咳嗽、高烧,我听你说你前两日就有咳嗽,到现在已经三日了,还是咳嗽,没有其他症状,所以别灰心,如果疫情真的蔓延开来,这个战场需要你。”
马医生闻言,心下不免有多了几分希望,黯然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两分光彩了,“若苍天垂怜,侥幸逃过此劫,必为鼠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一柏和周护士长目送着马医生独自走向109病房。
“走吧,去看看14号床的病人。”叶一柏对周护士长道。
等叶一柏到14号床病房门口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多了好几个白大褂,红十字会医院晚上值班的医生和在医院里住宿的医生几乎都到齐了。
叶一柏在红十字会院呆过一个礼拜,和医院的许多医生都相熟,众人相互干巴巴地打了一声招呼,完全没有了寒暄的心情。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医生开口道:“我看过这几个病人的病历了,十有八九了,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病人的就先不要进去了。”他顿了顿,继续道:“战斗时间很长,如果我们倒下了,还需要你们接上。”
病房门口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这个病房里的病人是内科门诊进来的,除了他的主治医生和这几个晚上的值班医生,其他医生都没有接触过,这位病人的主治医生和昨晚的值班医生都不在这儿,而马医生又去自我隔离了,现场接触过病人的除了刚刚开口的那位老医生,竟只剩下叶一柏这个外医院的医生。
红十字会医院的人再怎么也不好意思让叶一柏这个外医院的医生打头阵,一个稍微年轻的医生开口道:“陈医生,你年纪大,抵抗力弱,我进去吧。”
陈医生摇头,“我身体好着呢,而且我已经接触过病人了,不要和我抢,我去。”
年轻医生还待再说,却被陈医生厉色按下。
陈医生本想一个人进去,一旁的叶一柏开口道:“陈医生,我陪您一起进去吧,反正我也已经近距离接触过病人了,至少两个礼拜都得在这儿出不去了,也让我尽一份力。”
陈医生闻言深深地看了叶一柏一眼,因为一个是内科一个是外科,叶一柏在红十字会医院的时候和陈医生并未打过交道,但是对于这位叶医生,陈医生可谓是如雷贯耳了,今儿个一见,不提年纪和外表,单说这一份胆气,陈医生也不由在心里暗赞两分,大医风范,不外如是。
“叶医生大义,我也不推脱了,你我同去。”
叶一柏问周护士长要了一件临时的白大褂,白大褂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随即披在了叶一柏的身上,一个扣子一个扣子钮好,“进去吧。”
病房门推开,叶一柏陈医生及周护士长在一众白大褂敬佩的目光中向里走去。
“好了,陈医生说得对,如果真的是鼠疫,那必然是一场艰难的战役,我们各回各位,去排查一遍,杨医生,特别是儿科,孩子们抵抗力弱,要格外小心。”
那位叫杨医生的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白大褂们讨论了片刻,明确了各自要做的事情后,各自离开。
病房里
叶一柏和陈医生分别看了14、15、16床的病人,14号床现在的症状最严重,已经明显呼吸有些苦难了,“上铁肺吧,把铁肺移到这个病房来。”陈医生在检查完后,沉声说道。
周护士长点点头,表示明白。
15、16号床的病人又好一些,但各自都有淋巴结肿大和发烧的症状,两人对于两个白大褂的突然到来显得有些惊讶和拘谨。
“你们的淋巴结肿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一柏问道。
16号病人的充血的淋巴结是在腋下,因此他一直是侧卧。
“前天开始痛的,一痛我们就来看医生了,但是吃了药也打了针,一直都没好。”病人说着,目光瞥向他旁边14号病床的病人,“医生,老徐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
叶一柏记录的笔微微一顿,抬头看向16号病床病人,“您是北方人?”
病人闻言笑道:“对,我是长岗的。”
长岗是华国北方的一个小城,已然是华国最北边再往前就能和沙国接壤了。
“您这段时间一直在上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