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娥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可不,前几日你父亲专门电汇了一笔钱过来,让我把电话装了,还细细问了一柏的事,他对你们啊,是真上心。”
叶娴闻言翻了一个大白眼,他们都来上海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给他们装电话,是挺上心的。
眼瞅着张素娥又要絮絮叨叨讲叶广言的事,叶娴用胳膊肘杵了自家弟弟一眼。
叶一柏接到叶娴的信号,只好道:“妈,我今天中午吃得少,肚子都有点饿了,我们等下早点吃晚饭吧。”
张素娥闻言,立刻道:“你呀你,要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也好让我提前准备,等等啊。”
她口中抱怨着,人却迅速向厨房走去。
张素娥走进厨房,叶大医生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妈这样,我都不敢跟她开口。”
叶娴自顾自地从抽屉里拿出茶叶泡茶,“反正我是可以预见我们亲爱的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景了,她对于官身有多大的执念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正经的,你跟那位裴处关系真的不错的话,请他过来镇镇场。”
“妈最要面子,在这种大人物面前,最会做表面功夫了,等最开始那段过去,有了缓冲时间,也不至于被你气死。”
叶一柏:……
听着张素娥在厨房里一边准备一边哼曲子的高兴模样,叶大医生心里是直打鼓,目光落在新接的电话上,他犹豫几分钟,在叶娴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拿起了话筒。
裴公馆的电话号码叶一柏是知道的,因为是上海市前几个装电话,裴公馆的号码特别好记,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林婶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你好,裴公馆。”
“林婶,是我,叶一柏。”因为那次去裴公馆借宿过一宿的缘故,叶一柏和林婶是认识的。
电话那头林婶的声音立刻热情了起来,“叶先生啊,您找我们少爷是吧,您等等啊,我帮你去叫。”
听着电话那头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拿着话筒的叶一柏不由哑然失笑,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另一边,裴公馆
邹晟铭和裴泽弼正在书房里说话。
“倒是好算计,就打算抓着你的话柄这么晾着你了,真当我们都是泥做的吗?”邹晟铭面色黑沉,说话间带出一股子威严来,与白天在医院里那个咋咋呼呼的老头判若两人。
裴泽弼摩挲着自己手腕上手表的表面,冷笑道:“上海情况特殊,多方势力交错,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说话都不硬气,但是偏偏唯一名正言顺可以培养自己打手的位置被我这个局外人给占了,他们自然不痛快。”
“明面上不好为难我,这回是我自己不当心,被抓住了话柄,不过舅公你放心,我在警事局经营了这么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架空就架空的。”
裴泽弼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他们想让苏正阳空降接替我的位置,我已经和苏正阳谈过了,下礼拜他就会自请去杭城,杭城周德旺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他去接。”
邹晟铭闻言面色稍缓,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烟,点燃,“国家危亡之际,有些人还只知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可怜北伐志士那铮铮铁骨,泽弼啊,不行就退吧,不必要在这谭脏水里沉浮。”
“舅公,你放心,我知道的。”裴泽弼也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白色的烟雾在书房里萦绕,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起来。
这时候,书房门被敲响。
“舅老爷,小少爷,是我。”
“进来。”
林婶打开门进来,“小少爷,由您的电话,叶先生的。”
叶先生?
裴泽弼侧过头来,吐出一口白气,叶?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叶一柏?上次来这里借宿的那位?”
“对,就是那位。您是不是不方便,要不我跟他说,您待会给他回……”
林婶这边话还没说完呢,裴泽弼就迅速将刚点燃不久的烟碾灭,他快速朝书房门口走,刚刚还冷肃的面上居然流露出一丝愉悦来。
邹晟铭见到裴泽弼那瞬间变脸的模样,差点被烟呛到,“这叶先生是谁?还来过裴公馆的?”他看向林婶。
林婶闻言笑道:“小少爷的朋友,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蛮有礼貌的,好像还是个医生。”
邹老爷子闻言讶然,是他?
裴泽弼一路快走,走到电话机前,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下意识地皱眉,然后看到电话机才恍然意识到,只是接电话,又不是见真人,有烟味他也闻不到啊。
“喂。”
刚接起电话,只听到那个声音说道:“裴泽弼,能不能请你到我家吃晚饭?”
裴泽弼的嘴巴一瞬间就咧开了,但他干咳两声,又瞬间恢复了冷峻的模样,“晚饭吗?正好,我不想吃周大头买来的那些东西,岐山巷?”
“那太好了,对,岐山巷。”
“嗯,我马上到。”裴大处长早就忘了自己当初立下的flag,脑海里仿佛有烟火在绽放。
他请他去他家吃饭了!
挂下电话,裴泽弼抿着嘴角沉思片刻,“林婶,把家里那套白瓷对瓶包好拿过来,还有,厨房是不是有别人送过来的血燕,包起来。”
林婶端盘子的手一顿,“好的少爷,不过家里马上就要吃饭了,今天舅老爷第一天回来,您不陪他吃饭吗?”
裴泽弼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老头子在上海呆一个礼拜呢,啥时候不能陪他吃,对了,我晚上还要去医院一趟看看阳阳,晚餐已经送过去了吧?”
“您放心,早就送过去了。”
裴公馆的下人们匆匆收拾好东西,放进裴泽弼的后备箱,车子发动,在邹老爷子气急败坏中缓缓向上海市区驶去。
另一边,张素娥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