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陈太傅看到栾昇现在的吃相,必然也会赞同加蹄师傅的看法,不过他心里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焦急才将这以后天下最尊贵的男子逼成了这副模样。
因着栾昇着急,银钱给的又足,师傅们赶工很快,在天色即将大亮时备好了马具。
栾昇一点也不耽搁,继续骑着马准备出镇。
不过因为人渐渐多了起来,栾昇不好策马狂奔,只得拉着缰绳,一边与新购的这匹马磨合着,一边慢慢的穿过人群。
在路过铺镇街道时,因着有一队马车从街道上经过,把窄窄的道路赌的水泄不通,栾昇还生了一肚子气。
当那队马车即将消失时,栾昇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痛,像是有什么宝贝,离他而去了。
这感觉……莫非是岚儿出什么事了?
栾昇心急如焚,担心孟岚遇上什么不测,也不再顾虑人群百姓,口中大声吆喝着驱赶了人群,急急忙忙地骑着马往汴京方向赶去。
在马车里守着熟睡孟岚的曾渺毓通了通耳朵,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我是有了幻觉吗,为何听见了孟小姐夫君的声音。”
随后她又笑自己:“哪里能那么巧呢。”嘀咕完,曾渺毓看着榻上的孟岚,叹了口气。
而孟岚毫无所觉,只是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在睡梦中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栾昇这厢赶着路,出了铺镇一段时间后,终于在地上发现了许许多多的足印。
泥土很硬,足印很浅但却清晰,应当就是不久之前留下的。那队抢了孟岚的嵩阳守军,应当就在前方不远处。
栾昇定了定心神,不再骑马,将马儿栓在林中的大树上,脚下使了功夫,悄悄靠近正准备开拔的守军。
守军大多都是步兵,骑兵都不太多,那一顶马车格外显眼,甚至都不需要靠得太近,栾昇就看见了它的位置。
抢了孟岚的人应该不怎么聪明,竟然让这马车靠近外侧,空出一边来,无论是车里面的人逃跑,还是车外面的人靠近都极为方便。
栾昇冷笑一声,就这般脑子,还妄想带走他的岚儿?怕是需得回炉重造个几十次,才能有配得上岚儿的脑子。
他无声地靠近马车,刚刚行至并排,就听马车中有一个男人对女子动了手,怒吼道:“小贱人!岚妹呢?还有那大夫!去哪了?今日你不说出来,我便打死你!”
栾昇心中一凛,又喜又惊,喜的是听那男人的话,岚儿已经逃走了,惊的是他如今完全失了岚儿的线索,不知她去了哪里,有没有再遇到什么新的危险。
车厢中又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是往男人脸上吐了唾沫:“李铁柱!就你这样还敢肖想我家主子娘娘?不怕株连九族吗?我告诉你!我家主子爷不会放过你的!”
栾昇确定了,车厢中的女子必然是跟随孟岚离开的兰花。
那个叫李铁柱的男人听见兰花的话沉默了许久才道:“株连九族?如今天下大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株连九族了吗?”
兰花又啐了一口:“放干净你的嘴!我家主子爷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正统太子!你再敢对他不敬,我哪怕死了,也要去把你的祖宗十八代的鬼魂往死里揍!”
李铁柱应当是又打了兰花,下手极重,兰花初时还叫骂,后面只能时不时发出痛呼。
李铁柱边打边问:“孟家那个贱女人去了哪儿?给我说!不说打死你!”
兰花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你去死吧,死了我就告诉你。”
见惯生死如栾昇,也禁不住软了心肠。这兰花确实是个忠心又护主的,不愧是他乳母的女儿,就算孟岚不在,他也得想个办法救了她。
既然要救,就不能将自己也搭进去,他功夫再好也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这面前的兵马。栾昇又仔细探查了一下这只守军,发现其中有几个是他原先散出去的部下,都身处较为靠前的位置,在这只军队中的位置不低。他眉头一锁,计上心来。
栾昇吹响了一种特殊的联络哨声,声音颇像杜鹃鸟,免得引起了他人怀疑,不过这“杜鹃鸟”的声音却比真的杜鹃鸟的叫声长了半个拍子,若是自己人,必能分辨出来。
果然,不多时,那几个将士便找了借口离了队伍,分头往他吹响哨子的方向来了。
栾昇隐匿在草丛灌木中,一张严肃的脸一半都藏在阴影里,几个将士见状,正要跪下行礼,便被栾昇制止了:“免礼,我来找你们有要紧事。”
时间紧张,栾昇的语速飞快:“我娘子被这个叫李铁柱的掳走了,不过现下已经逃了,我需得找到她的下落,确保她的安全,所以得将车中的侍女救出,了解情况。”
几位将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昨日只听说李铁柱带了一个花容月貌的怀孕小娘子上路,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主子娘娘!
一想到主子娘娘和她腹中的小主子险些遭遇不测,将士们悔恨自责,连忙应道:“但凭主子吩咐。”
栾昇微微颔首,冷然道:“将那李铁柱杀了吧,别让他死的太痛快,好好在他身上使些手段。”
将士们虽然觉得这任务突然,很是难办,但是他们毕竟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也早就做好了杀掉将领,带着人马转投义军的准备,也没什么怕的,随即领命而去。
李铁柱把那婢女打得奄奄一息后下了马车,黑着脸吩咐刑二:“她似乎是反军逆贼的心腹,带着她,别让她死了。我们得抓紧去汴京,向皇上禀告此事。”
刑二应了是,自行去找军医来医治兰花。
李铁柱没想到那名震嵩阳的孟家小姐,嫁的人竟然是先太子,一时又怒又惧,怒的是孟岚骗他,惧的是孟岚的夫君杀他,毕竟他不但把孟岚叫做娘子,还要让那王大夫流掉栾昇的孩子。
他拍马来到队伍前方,吩咐兵士传令下去,让大家提速前进,早些到汴京复命。
兵士还未来得及离开,李铁柱的一个副手就带着底下的几个小头领上前来,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身子,同他说话:“将军,小人刚刚去解手,在路边看到了些东西!”
莫非那孟家小姐大着肚子,并没有能够跑远?李铁柱皱眉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
“送你下地狱的好东西!”
副手话音刚起,几个小头领一齐而上,死死按住李铁柱的四肢,而副手悠悠地掏出了李铁柱的佩刀,将这把刀放在的李铁柱的脖子上,朗声喊道:“嵩阳的守军!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李铁柱!大家不必担忧!我们是义军!”
李铁柱没想到这几个小头领的身手竟然比他还好,一时间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此刻听那副手说他们是义军,肝胆欲裂,急忙大喊:“将士们!快上前来杀了他们!”
一个按住他的将士眼疾手快地朝李铁柱嘴中塞了一块脏布头,强行制止住了他的声音。
副手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军马,面色平静,实际上手中已经暗暗握紧了兵刃:“想要离开这里,回家的将士,都可以走了!义军绝不阻拦!想要同哥几个一起,转投义军的将士,日后咱们还可以是一家兄弟!而想救了李铁柱去汴京的人,我们也不多留,自行留下脑袋便可以离去了!”
这便是死也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