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春叹了口气:“你们连这个都查到了?”
赵良栋平静道:“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达春终于站起来,他伸出双手,有气无力道:“你把我绑了吧。哪怕我被杀了,我也不敢说啊。”
赵良栋没动手,他道:“我拿着圣上的旨意,圣上已经在查穆尔赛的事了,你还怕什么?”
达春笑道:“一个穆尔赛算什么?杀了就杀了,但你是要查穆尔赛府中巨额财产的动向,这个我哪敢说。”
达春指了指天上:“谁敢说?”
赵良栋道:“既然你都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了,家人估计也是充军流放,还有什么不敢说?”
达春道:“流放还有一条活路,说了之后连流放都没了。再说,我一家人死了就死了,族人还活着。赵大人,你是汉人,你不懂。”
赵良栋道:“汉人满人的朝廷都一样,地方官敛财给朝中的官老爷们用。只是皇上要查,就要给皇上一个准信。皇上愿不愿意罚,是皇上的事。你若不说,去大牢里还是得说。”
达春把腰间的刀接下来,往桌上一拍:“你这个汉人,威胁我?给你脸了?!这大清是满人的天下!”
赵良栋冷冷道:“这大清是皇上的天下。我只是忠于皇上。”
达春拍刀的时候,达春身后的士兵都拔出了一半刀。
赵良栋的私兵全部亮出刀,与达春对峙。
赵良栋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兵把刀收起来:“你应该不希望把单纯的贪污受贿变成兵营哗变。贪污受贿说的轻了,只是一个免职甚至降级。若是兵营哗变,你连族人都保不住了。”
“哼。”达春也挥了挥手,重新坐了回去。
他坐着,赵良栋站着,倒像是赵良栋是罪人了。
胤禔手指摸索着腰间的刀,看向达春的眼神很不善。
双方对峙着沉默了一会儿,达春跟疯了似的“噗嗤”笑道:“好好好,好你个赵良栋,不愧是在三藩平乱中立了最大功劳,还被降职的人,你脾气够牛,够倔。”
赵良栋懒懒抬眼,没被达春激怒。
他的确被降职。但他当这个大学校长甘之如饴。
而且他主动请罪,给了皇上那么大的面子,以后这功劳迟早会补回来。
就算不补,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已经够本了。
达春疯笑了许久,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收起笑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道:“好,我说,我说,我给你说这些钱这些人上供给谁了,你和皇上说说,看皇上会不会罚,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吗?你知道这些财宝送给了谁?你知道谁点名要我到处去抓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达春拿起小本子,站起来朝着赵良栋走了两步。
赵良栋一动不动,赵弘炜和赵弘熺上前一步,假装护卫赵良栋,实际上挡在了胤礽和胤禔前面。
“山西这个地方,哪有什么水灵灵的小女孩,他们要小女孩,去江南找啊。”达春笑道,“不,他们肯定也让江南去采买小女孩了。这只是摊牌到我们山西的任务。”
“哈哈哈,就和我们给山西摊牌火耗一样,上面也给我们摊牌了很繁重的任务呢。钱,人,物,你根本不知道上面那位胃口有多大。”
“他胃口大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要分府了,需要很多人,很多钱,很多东西。”
“去啊,去告诉皇上,是谁收了我上供的东西。”
达春笑道:“去问大阿哥要啊!”
正摸索着腰间的刀的胤禔茫然抬头。
嗯?谁在叫我?
赵良栋神情动摇得厉害:“你……确定?”
达春咧嘴笑得露出两排牙齿:“怎么,怕了?所以我都说让你别查了,乖乖回去回复,说东西都是穆尔赛自己用了吧。”
赵良栋深呼吸了几下,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大阿哥才多少岁?你确定这些东西是大阿哥要的?而不是谁借着他的名义敛财?”
胤禔合上微张的嘴,在心里使劲点头。
对对对!你他妈谁啊!怎么突然给我扣锅!
见赵良栋气势弱了,达春冷笑:“大阿哥没几年就要出宫建府,身为长子,为了压过太子一头,他现在疯狂敛财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赵良栋:“……哦,正常。但口说无凭,你说正常就正常吗?攀咬皇子,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
胤禔忍不住了。
胤礽赶紧拉住胤禔,藏在赵弘炜和赵弘熺高大的背影后面,疯狂给胤禔使眼色:大哥算了算了,不要和傻逼一般计较,说好的不暴露身份!
胤禔深呼吸,深呼吸,使劲磨牙,暂时忍了下来。
赵弘炜和赵弘熺知道胤礽和胤禔的身份。他们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好不容易才把笑容压了下去,保持着一个略带扭曲的严肃表情。
“证据?”达春打了个哈欠,“上面会留下什么证据?都是口头上说的。你爱信不信吧。”
胤禔忍不住了,即使胤礽拉着他,他都拖着胤礽冒出头道:“那个,我不明白,口头上说说,你就认为你傍上大阿哥了?你这么蠢的吗?就不怕别人是在敲诈你吗?你这个总兵真的能带兵吗?如果你敌人派来个人说‘大阿哥让你退兵’,你是不是直接领着兵马跑了啊?”
赵良栋、赵弘炜、赵弘熺父子三人表情狠狠地扭曲了一下。
胤礽一手拉着胤禔,一手扶额遮眼。唉,大哥的语言艺术还是这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