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珩玉不懂药材。
他是?剑修, 七百年来未遇到桑桑前,日夜都与长剑做伴,事实上就连分辨蔬菜瓜果, 柴米油盐, 也是?在认识她之后特意钻研的,自也不会明白春明子不会成群生长。
她眼神灼灼, 让寂珩玉不敢直视。
正欲思考要不要直接装傻充愣蒙混过去的时候, 就见一只尾巴带着光,犹如松鼠似的棕色动物跳进了洞穴之中, 它左看?看?右看?看?, 确定安全之后, 拉开腹袋, 掏出一个药果埋在了下?面, 并且跳起来跺了跺, 等?跺结实后, 又?爬出树洞寻觅别的东西。
两人:“……”
“是?松鼬。”桑桑恍然大悟, “看?样子你正好掉到了松鼬的巢穴。”
松鼬是?活在山岭中较为常见的灵物。
它们喜食药物,任何?药草都可以作为它们的食物, 然而此物惧寒, 所以在冬日来临前,它们会有储粮的习惯。寂珩玉好巧不巧, 正正好掉在了它的老巢,所以也不难奇怪这些春明子的来历了。
松鼬储存动物不是?易事, 若存好的粮食全部消失,它们很可能会气绝而亡。
思来想去, 桑桑贴心地给它们留了三个,以松鼬那米粒大小的脑仁儿, 是?不会记得自己具体存放了多少粮食的。做完这一切,小夫妻相互搀扶着下?山去。
翌日,她去镇上卖掉了所有摘来的药草,零零碎碎加起来共赚了一百六十?两银钱。
桑桑又?到布坊给两人割了两匹上好的料子,买了些熏肉烧酒,便打?道回府了。
为了更好地融入凡人生活,每次来回靠的都是?腿脚。
可是?今日欣喜,迫切想去见他,待走?出镇子,瞧见四下?无人,桑桑施展御风术,脚踩树梢,飞舞而起的身姿轻盈。自打?遇上寂珩玉,她已经鲜少体会这种感觉,如今清风拂面,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桑桑不敢贪恋,飞出一段距离又?改为走?。
今儿回得早,还没?到傍晚饭点,村子里不受约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瞧见她出现,无数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了过来。
小夫妻是?两年前定居在竹溪村的,两人优越的相貌一经出现就引得闲言碎语不断。桑桑面向?嫩,二十?来岁看?着也就十?六七,肤白,日光一照白得晃人。
即便是?在偏远的村落,爱美的夫人也会头戴一两个配簪,逢年过节穿一身好看?衣裳。她没?有,水墨般的长发常年松松用?木更多完结文在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簪挽着,寂珩玉也给她买过一些首饰,可她不喜戴,只喜欢头上这支寂珩玉亲自给他雕出来的簪子。更不善打?扮,常穿着粗布麻衫,就算如此朴素潦草,仍难挡骨子里那浑然天成的媚意。
村子人多嘴杂,又?不像城里的贵人那般有那么多的消遣,平日里除了忙碌庄家,唯一消磨时日的路数便是?对周围邻里评头论足。像桑桑和寂珩玉这样没?有来历又?年轻的小夫妻,自然频频成为他们交谈中的主?人公。
然而平日里也都是?背着唠扯,不会真那般没?有眼力见,当着正主?儿的面聊长短。
见桑桑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村里的大娘和善搭话:“桑娘子今儿回来的够早呀。”
桑桑不擅长与凡人相处,最开始选这里定居,也是?看?中此处地广人稀,天灵地泽,便于夫君养病,就连房子都改在了村子最远的山脚下?。见她热络地搭话,桑桑不自然地回应一笑,默不作声加快了步伐。
然而大娘显然不肯让她轻易离去,上前亲热地挽住桑桑胳膊,“家里母鸡新下?了蛋,都是?自家草料喂出来的,我拿几颗给你尝尝??”
桑桑不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必了,夫君吃不了鸡蛋,会生疹子。”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绕开大娘径自离去。
见她走?远,大娘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她扭过头看?自家男人还眼巴巴盯着桑桑背影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对着耳朵一阵拧。
“不过这桑娘子也是?能干人,看?她那两匹布,都是?新上的料子,没?几个银两下?不来。”
说话间勾起了旁人兴趣——
“桑娘子那男人光是?俊秀,可看?胳膊腿儿也做不了重活,家里就她一个人卖药材,能赚多少钱?你们说会不会……”
男人说着,眼露垂涎。
“呸!”旁边的婶子听不下?去,踹过去一脚,“怪不得你叫癞子呢,我看?你真是?ha蟆的脑袋色鬼的心,今儿我镇上的兄弟来看?我,说见桑娘子去卖了不少春明子,人家啊是?真凭本事赚钱,你要羡慕,你也半夜上山采药去。”
□□头听后不服:“采就采,她一个娘们能上的?我就上不得了?”
婶子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这腌臜货色交谈,一番谈话最终以不快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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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回来啦!出来帮我拎一下?东西!”
桑桑朝院子里吆喝声,不多时寂珩玉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脚伤还不厉害,桑桑一下?子就后悔了,不肯再让他帮忙,最后还是?寂珩玉强行抱走?了她怀里那沉甸甸的两匹布。
“今日怎么不叫相公了?”
提及这个,桑桑撅了噘嘴:“我卖药时,刚巧来了几个读书人,掌管一口一个小相公的,我才不要和他们叫一样的称呼。那样谁人知道我是?叫夫君,还是?叫秀才。”
她向?来多变,脾气也都放在了让寂珩玉理解不了的地方?。
不过总归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称呼,她想换便也换了。
寂珩玉抱着布,沉默不语向?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