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拿着?梵杀花回到归墟, 把东西?交给岐,亲眼见他送进去后,才全身脱力地坐回到台阶上。
夜风倒灌。
薄纱一样的雾霭隐照着归墟宫, 耳畔似有海浪声传来, 一层接连一层,听得人昏昏欲睡。
桑离双臂环起, 懒洋洋地枕了上去。
她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担心惊动寂珩玉休养,也不敢冒犯进去。
有些?冷。
正在此?时, 肩上落下一件墨色披风, 上面绣着?竹叶纹路, 隐隐还?有着?一抹属于寂珩玉的气息。
桑离面色一喜, 急忙回头:“寂珩玉, 你醒了??”
意想中的面容并未出现, 岐还?维持着?披意的动作, 双手尴尬地悬空在背后, 两人相互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岐先挠了?挠头, 犹豫着?拉开?距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桑离嗫声问:“君上他……”
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天生嘴拙, 本就?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老实说当桑离风尘仆仆地把梵杀花带他的时候,心中震撼多过感动。这些?年来, 都是寂珩玉在为?六界付出,从未有一人这般舍身护他过。
他为?师父由衷感到开?心, 同样?也生出酸楚。
其中深意不便对桑离透露,岐面具下地表情柔了?柔, “君上好些?了?,他让你回去休息。”
桑离仍不放心:“梵杀花……他用了?吗?”
岐避讳着?桑离的视线, “嗯。”
桑离总觉得岐怪怪的,不过联想他内向寡言的性格,也不奇怪。
坐的时间?长了?腿有些?发麻,她?站起来跺跺脚,不自觉地拢紧肩上披风。这件披衣过大,衣摆逶迤于凉阶之?上,显得里面的桑离更加娇小?。
“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等寂珩玉醒来我看看他,看完我就?走。”
岐一噎,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他费劲巴拉在心里筹备着?话术,艰难开?口:“你若一直在外面,君上反而不放心。要不……桑离姑娘暂且宿在偏殿?”
偏殿有一处小?阁,原本是给伺候的女婢居住的,不过寂珩玉的寝殿向来只他一个?,就?连打扫用的都是树叶小?儡,哪有什么小?婢。
桑离思考一番,点点头,跟着?岐去了?偏殿。
正值倒春寒,归墟比腊月时还?要冷上些?,岐烧了?暖炉,又点燃暖壁,这才驱散了?长久萦绕的冷清阴潮。他不作逗留,特意嘱上几句,就?退下了?。
虽说身体疲惫,却又了?无困意。
桑离躺在榻上暖着?身子,随着?四?肢回暖,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去,她?迷迷瞪瞪睡过去,半梦半醒间?,隐约觉得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触感冰凉,好像薄玉在紧贴着?皮肤游离。
她?睁开?眼,尚未清醒,眼前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很快,轮廓映显。是清瘦的一张脸,双眉深入远山,长着?清晖似的一双眼,淡薄情绪悉数收于眼尾,垂眸敛目时,却又锐色全无,只剩春意般的温和。
桑离一瞬不瞬盯着?他瞧了?好些?会儿,心尖重重一跳,支着?上半身坐起。
寂珩玉前来搀扶她?。
他手长且瘦,蕴含着?力量感,即便隔着?衣裳,桑离依旧能感觉到自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很凉。
桑离不禁看向他。
寂珩玉浑身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外衫,墨发如数披散满背,衬着?风光霁月,温润如竹。他浑身不见半点伤痕,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除了?削瘦些?许,脸色微微苍白之?外,丝毫看不出伤重过的模样?。
“可好些?了??”
外伤好愈,内伤难除。
桑离或多或少还?有点担心,不敢触碰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寂珩玉目前的状态。
寂珩玉眼睛微弯,倾身靠近:“检查一下。”
桑离哪会真的敢胆大包天四?处摸,她?只是意思性地在他眉毛上触了?下就?想拿开?,未曾想寂珩玉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操控着?她?的指尖一点点下滑。
先是睫毛,指尖蹭过时如同触上一层绒羽,短暂痒了?一瞬后,指腹又缓缓游移至他的鼻尖,人中,弧度好看的唇。
寂珩玉速度很慢。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看她?,明明是她?在触摸他,桑离却有种自己正在被他剥离的感觉。
接着?是下巴,再往下是喉结,锁骨……
他耐心地让她?抚摸过了?每一寸。
榻下的暖炉烧红着?微末的火光,热气腾升,火意层层上涌,桑离不自觉攥紧薄被,脖颈无知无觉泌出一层浅薄的汗意。她?由他抓着?,比起她?指尖烫人的温度,寂珩玉攥握住她?的手依旧冰凉干燥。
掌心贴合到胸膛的刹那间?,疾吻倾轧而来。
她?倒在下面,掌间?抵着?他,承接着?细细密密的亲吻。
寂珩玉没有闭眼。
他的眼瞳极深,极黑,收敛着?一切光华与她?此?时的迷茫错愕。
寂珩玉这人并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