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刻薄。她是个好女人。”
“找另一半不是找劳动模范,好不好倒在其次,合适不合适才顶要紧。”
“陶无忌呢,是不好呢,还是不合适?”赵辉冒出一句。
“不好,也不合适。”苗彻屁股挪了挪,调整一下坐姿,“——少为你的兵当说客。我跟你还没完全和好呢,小心半路把你丢下去。”
赵辉笑笑。很快到家,他与苗彻告别,走到单元楼下,正要拿钥匙,忽觉得脖子一紧,有人从后面拿绳子勒住他,他惊得想要叫,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下意识地反手去扳,头被棍棒之类的重物重敲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失去意识。
醒来时,人在医院。脖子兀自火辣辣地疼,思路迟了半拍,只当酒还没醒。手背上扎着吊针。苗彻站在一边,轮廓模模糊糊,看着有叠影。眼睛焦距不对。晃一晃,半晌才清晰了。“没打成傻子,算你运气。”苗彻伸出两根手指,问他,“这是几?”赵辉回答:“八。”苗彻嘿的一声:“真成傻子了。”
做了b超(b型超声诊断)和ct(计算机层析成像),基本无大碍。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几天。次日,薛致远来探病,拿着一大束百合,被苗彻挡在门外:“差不多就行了,开个影视公司,自己也成戏子了?”
薛致远点头:“也行,我就不进去了。你替我转达。”把花递给苗彻。
苗彻不看他,把花往旁边垃圾桶里一扔,重重关上门。
赵辉出院那天,吴显龙派了两个人过来,都是一米九的壮汉,墨镜西服,电影《黑超特警》里的架势。赵辉给吴显龙打电话:“阿哥,忒夸张了——”吴显龙道:“行啊,那就减掉一个。”至于赵辉再说,那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了。“我们的宗旨是,不害人,也不能让人害。吃亏上当最多一次,再来就成十三点了。”赵辉拗不过他,只得勉强答应。一路上赵辉被两人架在中间,行李不用拿,出入两人抢在前头开门。两人径直把赵辉送回家:“赵总您明天几点出门?我们等在楼下。”赵辉头摇得像拨浪鼓:“没必要,真的没这个必要。”那两人只是笑笑,也不接口,次日果然准时出现,也依言只来了一个。“我们俩轮班,做一休一。”赵辉自己开车,这人跟在后面,沿途不紧不慢,始终隔着那点儿距离。高架一时堵一时顺,上海马路上车开得野豁豁的多得是,人家就是有这本事,不超车也不掉队,稳稳跟着。赵辉从反光镜里瞥见,只是苦笑。吴显龙说,是从专业保全公司请的,退役特种兵。“对付我们这种人,一个打十个像割草,轻轻松松。”又说,“阿哥上没老,下没小,只有你这么个兄弟。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活着就没意思了。”后面这句有些煽情,但赵辉知道是真话。男人越是上岁数,便越是拖泥带水,听在第三人耳里,要笑掉大牙的。
薛致远到底还是亲自来了一趟。秘书没挡住,他径直闯了进来。赵辉让秘书退下:“倒杯茶。”薛致远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朝窗外看:“风景不错,位置好楼层高,看得到陆家嘴中心绿地,还有黄浦江。惬意啊老赵。”赵辉道:“上班的地方,又不是自己家。”薛致远接口:“不难。对面那几个楼盘,一样的楼层,一样的风景,随你挑。”赵辉嘿的一声:“我说过,我想学老师。”薛致远道:“我也说过,你学不像的。”
两人停顿一下。
秘书端上茶,又退出去。
“身体恢复得还行?”薛致远拿起茶杯,叹道,“我不想这样,你知道的。”
赵辉先是不语,随即道:“我了解。有时候,路走过头,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