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扈行的队伍便即启程,浩浩荡荡的离开咸阳。
成蟜坐在辒辌车上,打起车帘子看了一眼燕丹的方向,道:“燕公子谨慎的厉害,昨日蟜通知他扈行之后,他便留在别馆,哪里也没去,甚么人也没见过。”
嬴政道:“不必发愁,燕丹跟随着队伍,便是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
扈行往灾区而去,灾区附近连日下雨,行路困难,加之扈行的队伍庞大,他们的脚程更是不快。
此次扈行,负责守卫的是蒙武,蒙武眼看天气越来越恶劣,便让大军放慢了脚程,今日暂且扎营,等明日雨水小一些再走。
大军扎营下来,这面要比咸阳还冷不少,成蟜冻得直打哆嗦,嬴政给成蟜裹上厚厚的披风,拉着他快步跑入御营大帐,又吩咐寺人烧几个火盆来取暖。
嬴政道:“还未入灾区,便已然这般寒冷,蟜儿你要注意身子才是。”
成蟜点点头:“哥哥,不必担心。”
天色昏暗,阴雨连绵,燕丹坐在营帐中发呆,哗啦一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虽穿着蓑笠,浑身已然湿透,后背微微弓起,怀里藏着甚么。
是荆轲。
荆轲匆匆而来,将怀中护着的披风拿出来,递给荆轲道:“此地阴冷,公子素来身子便不好,明日多添一件衣裳罢。”
燕丹惊讶的道:“次非?你便是为了给我送这件衣裳?你都淋透了。”
荆轲擦了擦额角滚下来的雨水:“无妨,公子早些歇息,我回去换下湿衣裳擦擦就好。”
燕丹欲言又止,最终道:“次非你也注意身子,别害了风寒。”
荆轲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营帐。
他离开之后,燕丹抿了抿嘴唇,有些坐立难安,看了一眼身边的披风,将披风披在身上,矮身也离开了营帐。
燕丹避开虎贲军守卫,行色匆匆的离开营地,来到一处偏僻之地,便看到有人站在磅礴的大雨之中,是鞠武!
燕丹迎上去,道:“师傅。”
鞠武穿着蓑笠,脸上飞溅着雨珠,却不显得狼狈。
“丹儿,你可知前面是甚么地方?”
燕丹有些奇怪,雨水太过庞大,交织成黑暗的雨帘,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光景。
鞠武淡淡的道:“前面乃是秦国老将樊於期的故乡。”
“樊於期?”燕丹蹙眉。
之前樊於期找过燕丹,还因为窝藏樊於期之事,燕丹被秦国问罪。
鞠武道:“樊於期乃是秦国的老将,却因着叛变下场凄惨,樊家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而是一味觉得,当今的秦王根本不配他们樊家效忠,如今樊於期不在了,樊家愈发的仇恨秦王……你说,秦王的扈行队伍路过樊家的地界,他们会不会因着仇恨,刺杀秦王?”
燕丹眯起眼目:“师傅的意思是……”
鞠武点点头:“为师看过天象,明日这场大雨便会停歇,明日一早会有大雾,不利于行军,若是秦军迷失在这场大雾之中,在遭遇地头蛇樊家的偷袭,你说秦王……会不会凶多吉少?”
“雨停了!雨停了!”
成蟜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到营帐外面传来的嘈杂之声,士兵们都很兴奋的大喊着雨停了。
成蟜迷茫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道:“哥哥,雨停了么?”
嬴政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他口中吐着白气,带着一身的寒意,道:“蟜儿快些洗漱罢,雨停了,马上便要上路。”
“嗯。”成蟜爽快的答应下来,赶紧爬起来洗漱。
外面的大雨果然停了,但是并没有放晴,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扈行队伍上了路,越走越是白茫茫,一入山林,雾气更是浓郁,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嬴政打起辒辌车的车帘子,蹙眉道:“传令下去,全军压下步伐,不要行的太快。”
“敬诺!”
传令官前去传令,很久都没有回来复命,嬴政有些奇怪,便听到扈行的队伍传来嘈杂的声音,连马蹄声都变得嘈杂起来。
“发生了何事?”嬴政沉声道。
公孙长济勒马跑来,道:“王上!大军在浓雾中走散了。”
嬴政道:“蒙武何在?”
公孙长济回答道:“蒙武将军和一干扈行的虎贲军,正好与大部队走散。”
成蟜蹙眉,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蒙武是此次扈行的主力军,蒙武和虎贲军全都走散了,这显然不正常,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嬴政沉声道:“全军驻军,派人在四周探查一番。”
“是!”别看公孙长济长相文文弱弱,但他到底是个剑客出身,做事儿干脆利索,立刻吩咐小队向四周探查情况。
嬴政安慰道:“蟜儿先歇息一会子,等蒙武的队伍跟上来,咱们再行启程。”
成蟜点点头,但总隐隐约约不是很放心,于是将大傩伥子玉佩握在掌心之中,打起车帘子向四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