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身常服,并没有穿着黑色的朝服,甚至头上也没有佩戴象征着王权的冕旒,但一点子也不妨碍嬴政的威严。
他年纪虽然不长,但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气势十足,腰间佩戴着宝剑,伸手按在剑身之上,大步走上前来。
众人看到嬴政,立刻躬身作礼,退让出一条宽路,任由嬴政通行。
其实嬴政一直就在吕不韦的府邸之外,他是与公子琮一并子前来的,但是并未入府邸。毕竟这次燕饮,乃是在吕不韦的府邸中举行,来了半个朝廷的卿大夫,若是嬴政再出面,恐怕太给吕不韦长脸面,助长吕氏的气焰,因此嬴政不宜出席。
只是嬴政又担心成蟜会饮醉,干脆便坐在辎车之中,在府邸之外一直等着成蟜,想着等燕饮散了,立刻接成蟜回宫歇息。
谁曾知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公子琮方才“姗姗来迟”,便是去通知嬴政的。
嬴政大步走过来,上下检查了一下成蟜,低声道:“蟜儿,没有受伤罢?”
成蟜摇摇头,拱手道:“王上,楚国特使暴毙的蹊跷,脸色涨红还有淤血,实在古怪。”
吕不韦突然看到嬴政来了,赶紧为自己辩解道:“回禀王上,臣也觉得楚国特使死状蹊跷,只是还未来得及去找医士查看。”
“不必去了,”嬴政道:“寡人身边正好带着医士。”
吕不韦大吃一惊,其实嬴政带着医士,也是担心成蟜醉酒难受,所以特意让医士准备着,没想到竟派上了这般的用场。
嬴政挥手道:“医士,来看看楚国特使。”
“敬诺,王上。”
医士上前,仔细的检查若敖斗氏的遗体,医士似乎发现了甚么,哗啦一声撩开若敖斗氏的下衣袍子。
“嗬——!!”
众人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冷气。
若敖斗氏已经死了有一会子,他倒在地上,何止是面色涨红,就连下面也涨得厉害,实在不忍目睹,只是因着冬日里衣袍厚重,方才给挡住了,众人都震惊于楚国特使的暴毙,谁能联想到那方面?自然而然给忽略了。
医士面色尴尬,回禀道:“启禀王上,楚国特使……楚国特使……”
“但说无妨。”嬴政道。
医士支支吾吾的道:“楚国特使是因着服用房事之药过量,又饮用了大量的烈酒,加之年事已高,这才突然不行了。”
围观的卿大夫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甚么?房事之药过量?”
“这个楚国特使,还真是老不休!”
“啧啧,竟然是如此死的!真是丢人呐!”
楚国使团一听,登时觉得脸面上无光,又听着秦廷大夫们羞辱的言辞,立刻指着吕不韦道:“甚么房事之药!?我们特使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一定是你们在酒水中加了助兴的药散!”
吕不韦一个头两个大,说实在的他也不知情,吕不韦很是重视这次的燕饮,特意吩咐了仆役好好儿准备。而这种房事之药,在贵胄之中十足的流行,也十足的常见,因着并非是毒药,反而是补药,所以也不会特意检查,吕不韦哪里知道酒水中加没加入这种补药?
咕咚!
吕不韦跪在地上,叩头道:“王上明鉴,臣……臣完全不知情啊,臣怎会害楚国特使呢?”
楚国使团道:“便算是不知情,我们特使暴毙在你的宅邸之中,绝对与你文信侯脱不开干系,秦王,您不会偏袒你们秦国人罢?”
嬴政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吕不韦,他心里头犹如明镜一般,今日的事情十足蹊跷,吕不韦一直巴结着若敖斗氏,一方面想要安抚楚国,进攻赵国,从而获取军功,重新掌握秦国大权。
另外一方面,吕不韦还想与若敖斗氏联手,送他的女儿进入章台宫掖庭,立为秦王夫人,妄图利用若敖斗氏的女儿来接替华阳太后的楚派势力。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吕不韦都不会害死若敖斗氏。退一万步讲,便算是吕不韦和楚派不对付,因此想要害死若敖斗氏,那也不该在自己的府邸中动手,若敖斗氏死在他的地盘,吕不韦便算不是主犯,也要治一个管理不严的罪名,决计是跑不了的。
成蟜看向嬴政,低声道:“怕是有人想要拉吕不韦下马。”
吕不韦在秦廷中居功自傲,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可不只是一星半点,想要拉他下马的势力数不胜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嬴政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嬴政:【有人故意陷害吕不韦,这倒是给了寡人一个机会,何不将计就计?】
自从嬴政控制了楚派,收拢了公子琮之后,赵姬的外戚与吕不韦相互勾连,虽很多手法并不是很高明,但十足的坏事儿,成为了嬴政最大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