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应了一声,也?退下了。
待到?其他人都离开,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晏长裕一人。此刻还不到?亥时,平日这?个时候,他要么处理公务,要么就在看书。所?以晏长裕站起来,下意识想?要朝旁边的桌案走去,然?刚抬起脚,他又顿住了。
晏长裕垂首,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沉默片刻,灭了灯,回到?了床上躺下。
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不想?,方躺下不久,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只?是与这?几?日的情况相似,便是睡着了,他也?得不到?多少安稳。
自从退婚之后,晏长裕但凡睡下,便常常梦到?前世之事。无论他愿不愿意,那些记忆都会如?洪水一般朝他肆无忌惮的袭来。
而?在那些记忆中,出现最频繁的,唯有……卫元朝。
几?乎每一夜,她都要来他的梦里?纠缠于他。
这?也?是为何?晏长裕近日不怎么想?睡觉的主?要原因,他不想?在梦到?她。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不能拖泥带水。
……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
他是人,便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也?控制不了他的记忆和思想?。
他又梦到?卫元朝了。
不仅如?此,在梦里?,他还见到?了韩泱。只?不过?,是三年多之后的韩泱。彼时,韩泱在殿试上被越发老迈的洪文帝点为状元,成了大周无人不知的韩六元。
韩泱名声响亮,年岁又轻,还生得好,便是此届探花容貌也?远不及他。最重?要的是,他还未成婚,甚至连亲事都没有定下。
谁都知道他前途远大,是以状元打马游街时,街边上下几?乎站满了人。
其中,又以女子居多。
韩泱是大才子,他不仅文章做得好,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湛。他的诗集与丹青更是被炒到?天价,大受追捧。
那时,晏长裕与元朝已经成了婚。
洪文帝已然?老迈,身?体大不如?前,他身?为储君,不仅要忙着处理国事,还要应对君父以及兄弟们的试探与算计。
因此,那段时间,晏长裕虽不是过?家门而?不入,但大部?分精力和时间确实?都花在了外事上。
殿试出榜那日,他好不容易得了闲,忆及前段时间卫元朝的几?句抱怨,便想?着回去陪陪妻子。
结果待他回了东宫,却被告知,太子妃出宫去看状元游街了。
待晏长裕赶过?去时,恰好看见站在楼上,正兴奋地对下方摇着手中锦帕的妻子,嘴里?还赞道:“这?韩六元果真生得好,那身?状元袍穿在他身?上,比穿在那些老头子身?上可好看太多了,正配他!”
晏长裕打眼一看,便瞧见她面前桌案上,还放着一本诗集与丹青。他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落款,
——韩元清。
元清,正是韩泱的字。
自己的妻子不仅夸赞别的男子生得好看,还买了别人的诗集与丹青。晏长裕从来不是大方之人,心情自然?称不上好。
况且,口口声声埋怨他不陪她的人,此刻竟然?只?顾着别的男子,竟都没有发现他来了。
“太子殿下!”
最后,还是陪在一旁的袭月发现了他,立时惊呼了一声。
卫元朝这?才转过?了头。
“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他,她漂亮的眼睛亮了亮,如?一只?蝴蝶般朝他飞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孤已经来了有半刻钟了。”
他淡声提醒。
“你来了半刻钟,怎么都不出声?”结果,卫元朝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笑嘻嘻说,“幸好是你,若是他人,那该多可怕?行了,我知道你功夫好了。”
晏长裕:“……”
“不是孤功夫好,是你只?顾着看旁人。”他忍了忍,到?底还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不满。
卫元朝看了他几?眼,忽然?问:“你吃醋了?”
“……”晏长裕顿了顿,没回这?个问题,只?道,“你是孤的妻子,是东宫太子妃。”都已经嫁人了,怎能还去看旁的男子?
“那又如?何??”卫元朝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好看的人,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况且,那人还有才华。若是出现一位比我长得还美的美人,难道殿下不会看?”
他当然?不会。
那些人长得再好看,与他又有何?关系?又不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此刻,晏长裕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另外一层意思上——卫元朝认为韩泱比他生得好?
晏长裕心情莫名又差了几?分。
“那韩六元不仅有惊世绝才,偏偏还有上天赐下的一幅好皮囊,你瞧瞧,这?街上的女子,无论老少,目光可都只?落在了他身?上。”偏偏卫元朝还在说,“又不只?我一人,这?便说明大家对美的终极定义,都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