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如此“仗义”,感动得邵皓差点当场拉他跪地拜天地,这比他想要的多得多。听了他的补充,高德才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想在西岭卫上层塞几个人而已。
“奴家是不好在面上介入西岭卫的,这不合体制。”邵皓说:“只能推荐合适的人选,比如……兵部的某某郎中、骁骑卫的某某同知,另外还有……”
邵皓列了若干还没资格上朝堂的中层官员,这必然是他发展出来的“邵党”。看在他是远坂爱心腹,目前算是己方阵营的战友,高德也懒得计较。毕竟论结党,他虽然还没有“高党”,却是朝堂公认的“女皇党”三大巨头之一。
“我会跟陛下言明,到时就由邵督公自决吧。”
高德此言一出,收获了邵皓的热情把臂。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揽着高德的臂弯笑意盈盈,就如小鸟依人,渗得高德直打寒噤。
“跟邵皓搞定了?”
高德进了后殿的旁厢,远坂爱等在里面,当面就来了这么一句。“那么是你搞定了他,还是他搞定了你?”
“总管大人何出此言?”高德昂首挺胸,没一点心虚。“繁难之事与同僚商量着办,都是为陛下分忧啊。”
“若不是知你底细,还当你是满心想倾覆大明的奸细呢。”远坂爱依旧如电话里那般没好气,“快进去吧,陛下等得很不耐烦。”
“陛下招我是为何事啊?”高德心头咯噔一跳,试图在远坂爱这得到点提示。
必然不是西岭卫的事情,这事听远坂爱的口气,显然是早有定计,就等高德跟邵皓自己分好锅而已。
“你问我?”远坂爱冷哼,“那我问谁啊,不还是得问陛下么?少啰嗦,进去就知道了。”
碰了一鼻子灰,让高德更忐忑了。
进到后殿,女皇身着粉蓝相间的宫装,长发也随意挽了个揽髻,正以手托颌看着什么书。角落里上官晴还在批阅奏章,见到他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偌大殿堂里就只听到细微的悉悉落笔声。
“微臣高德,叩见陛下!”
高德推金山倒玉柱,规规矩矩跪拜,却只换得女皇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不仅目光没投到他身上,连叫起的意思都没,让高德只能直愣愣的继续跪着。
完蛋……
高德既忧虑又不解,不知道女皇这是恼他什么。
待他的吆喝尾音消散,殿堂重归宁静。高德不敢再说话,就乖乖跪着。
跪了大概几分钟,女皇还是没动静。上官晴朝暗暗他递眼神,似乎是要他随便说点什么。
“上官秉笔,陛下既然没有发话,我就只能跪着,怎么能主动发话呢。”
高德很利落的把上官晴卖了。“正所谓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说跪这么会,哪怕是跪上十天八天,那也是陛下的恩德。”
上官晴气得摔笔,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女皇握着书的手抖了抖,像是克制把书丢到高德脸上的冲动。放下书,她吐了口长气,用刻意压低了的调门说:“高德,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在朕面前阴阳怪气,就不怕朕真让你在这跪上十天?”
“陛下恕罪!”高德五体投地,“微臣绝不是阴阳怪气!这是微臣的心声,只是自知会有动摇,才说出来坚定信心!如此一来,陛下即便降罪,微臣也已做好了准备。”
角落里噗嗤一声,上官晴实在忍不住了。
女皇也是气得发笑:“你这是什么鬼道理!还有脸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高德并没有东方朔那种弄臣天赋,也不是故意在女皇这整活,那话就是不经脑子说的,下意识想活跃下气氛。此时女皇发怒,他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大意了,都忘了女皇终究是皇帝,而自己压根就没什么君为臣纲的想法,刚才那话还真是在阴阳怪气。
“微臣对陛下的忠心,上天可鉴!”
此时人已上墙梯子也撤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死撑。
“你真的对朕忠心吗?”女皇终于忍不住敲桌子了。“看看你这段时间在忙乎什么?”
“坠星海那边你搞船队去扶桑,这是挣金龙完成任务倒没什么可说的。可你接着插手汶州,看起来还是早有准备,在去坠星海之前就布置好了,你这又是何居心?准备后路?”
“还有松州,先前你撮弄林德诚派人去松州,现在又跟邵皓鼓捣西岭卫,你在想什么?大明的乱子你伸手摸了个遍,你把自己当大明的救星了?你把朕置于何地?”
女皇不仅点破了高德的布局,用词还如此严厉,高德是真被吓了一哆嗦,赶紧喊冤:“微臣绝无异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女皇用指关节叩着书桌,笃笃的动静像是在用凿子捅高德的心口。“若不是知你底细,朕还真以为你是潜伏于朕脚下,准备倾覆大明的奇魔奸细!”
女皇顿了顿,不屑的哼道:“别以为你做什么都无人知晓,汶州那边,那个紫绡……是你什么人,你该自己有数。”
完蛋!
高德瞬间满背是汗,醒悟汶州那边有女皇奸细……不,暗探,知晓了不少内情。想来也是自己太狂妄和散漫了,还以为三面布局都能掩人耳目,却轻视了女皇。女皇即便不是圣山的圣者,手中的权柄也足以看清她想看到的地方,这不抬眼就看到了紫绡。
心念急转,高德做出了决定。他不清楚女皇还知道多少,可即便是不清楚他真正的底细,只是汶州松州方向细细一查,他的作为都要露馅。
唯一还能抱的大腿,就是小丽了。
“微臣是做了些逾越职权的事情。”高德讷讷的道:“但微臣并不是为一己私利,除了为陛下分忧之外,也想为……为另一人分忧。”
角落里上官晴连声咳嗽,又使劲捂住嘴。
女皇则是气怒攻心的样子,指节像啄木鸟般敲着书桌:“另一人?你还胆敢为另一人尽忠,你可是这话就已是欺君乃至叛逆了吗?”
“微臣是为……”高德叹气,这也不是抱大腿,而是他的真心实意,他的诸般布置,真有一半都是为了她。
“是为微臣的未婚妻,”高德又一次叩首,“是为小丽,若是陛下认定此乃异心,微臣也无话可说,微臣的确有罪。”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