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的想法,似乎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她这么想的下一秒,浓稠的黑色阴影自棺椁缝隙中流淌出来,如果说前面尚且能够视作饱含污秽灵力的言语,那此刻阴影就纯粹是由贪欲恶孽凝结而成的业障!
清禾面色当即紧张起来。
祓神没能控制恶孽外泄,甚至任其恶化为此等程度,情况得糟糕到了什么地方?
赤霄同样急得跳脚:清禾你快想想办法啊,恶孽对神灵的侵蚀太强了,祓神大人似乎快失控了!
与他言语呼应的是,围绕棺椁的黑色阵法已然迅速运作反应,暗金色咒符蔓延上棺椁,光芒大盛,化作“镇”字,死死压制住棺椁。
这是三千仙人合理为祓神设下的镇邪清心阵法,目标是令祓神长眠,再难苏醒。
真实效果只能说,祓神若存有理智,愿意配合它使自己平静下来,它便有用。
而若是祓神失控,这阵法和一层窗户纸没任何区别。
通常来说,祓神都是将它当做熏香催眠使用的。
所以现在。
黑色阵法没能起到阻止的作用。
轻柔和缓的滑动声响起,独特的木质碰撞声,几乎令人牙根发酸。
清禾手脚发凉,一时竟连呼吸都忘记了,只眼睁睁看着那被人推开的棺盖。
一只白骨嶙峋,苍白枯瘦的手,从棺椁中伸出,轻轻搭在棺椁边缘,情状透着说不出的死意。
接下来出现的,会是她所熟悉的祓神么?
在成为祓神眷者后,清禾已许久未曾担忧与祓神本身相关的问题。
虽然总会被神灵时不时的提点训诫,可总体来说,她是放松而自在的。
她甚至挺喜欢祓神的训诫,所以偶尔会故意做些有点顶撞的事情,好让神灵批评一下她。
在她看来,被人约束规矩的同时,也等于被人在乎。
她很喜欢这种被关注感觉。
所以,她绝不能……
神灵缓缓坐了起来。
他外表并非清禾所熟悉亲近的,瑰姿玉貌的俊美,而是初见时的模样。
而是身着华服的白骨骷髅。
森寒的威压,与浓稠的恶意自他所端坐的那口棺椁不断向外延伸,投下的暗影仿佛遮天蔽日的狰狞触手,只是稍微注视,神念都会刺痛。
无论谁看到这华美而惊悚的一幕,都得头皮发麻,精神受到极大冲击。
清禾心同样彻底沉了下去。
她出现了恐惧,可她恐惧的并非自身安危,而是神灵自我意识的存亡。
“祓神大人?”她试探地呼唤。
没有回应。
但她看到,以神灵为核心,不断向外——包括她所处位置蔓延的黑色恶意,在听到她这声呼唤后,以极不情愿的扭曲姿态,仿佛孩童歪歪扭扭的笔触,勉强绕开了她。
与她供奉在棺椁前,那三枝山樱。
她的两侧是无尽奔流的黑色恶孽。无论是夜明珠还是玉床,再高规格的法器,面对神灵所承担的恶孽,都在瞬息间消融。
她与花枝,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风雨飘摇地坚守着。
发现神灵似乎还有一丝清明,能够避开不伤害她,清禾时刻准备玉石俱焚的决然气势,顿时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泄下来,紧接着泛起的是浓烈的委屈与后怕。
“吓死我了!”她说道。
声音里透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埋怨与委屈。
然而神灵扔端坐于原处,纹丝不动。
她察觉不对劲,问道:“……祓神大人?”您还好么?
死寂的沉默持续半晌,
白骨神灵终于说话了。
“现在、即刻、离开。”
他用了三个停顿的词语,冷漠而生硬。
“我无法保证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稳定,若不想死,就离我远些。”
熟悉的气息在逐渐脱离神灵。
若清禾再大胆狂妄些……她完全可以将这份气息称之为烟火气。
因为她的存在,死气沉沉麻木冰冷的神灵,渐渐的有了“活”的味道,犹如画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