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垂眸随意答了句:“那时我不过七岁,在何处养病非我所能决定的。”
姜妤微微一笑,插嘴道:“其实是因为……”
话未说完,姜妧抬眸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阿姐,出门前阿耶特交代过何事来着,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姜妤抬手拢了拢头发,笑道:“真是巧了,我也不记得了。”
说罢便扭过头去。
殿内所有人各怀心思,直等宫人报了声“皇后驾到——”,众人这才收敛心神,起身行礼。
文皇后笑得温和,柔声说了一番话便下令开宴。
耳边丝竹悠悠,姜妧却止不住地心情烦闷,是以便多吃了几杯酒,不一会儿便有些头脑发晕。
实则这果酿之酒轻易不会醉人,只道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待看见那高坐上首身着一袭华丽宫服的文皇后,她便更是愁上加愁了。
酒过三巡,姜妧借故离殿,说是要去更衣,实则是为了出去透透气,官眷席间离开自有宫女跟着,她也不例外。
宫人引着她出了大殿,沿着一条甬道来到一处小花园,池旁有几间并排盖的房屋,想来是给女眷更衣方便用的。
宫人候在外头,姜妧随意走进其中一间,房内温暖明亮,衣架上挂了各式衣裙,镜台木梳胭脂水粉等物一应俱全。
对门的墙上开了扇明窗,从此处正好能看见花园美景。
她来到窗前驻足片刻,远处富丽堂皇的宫殿重重叠叠,周遭草木尚被薄雪掩盖。
世人挤破头皮也想进来的高墙深宫,在此时业显出一丝凋零颓废之感。
正当她欲要离开时,不远处的小花园里忽然人影幢幢,紧接着,隐隐传来一句“将军留步”。
姜妧心神一凛,及时将身子掩在窗后,只探出眼睛和耳朵。
只见那半人高的草木丛旁现出一道盈盈倩影,从衣着打扮来看当是宫里的妃子。
女子背对此处,而那被她拦下的,正是昨日才被她夸过的,铮铮铁骨好男郎——陆绥陆大将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奸情
因离得有些远,姜妧并未听清他二人的谈话,唯见得那妃子似乎落了眼泪,香肩起起伏伏,手里攥着绢帕止不住地抹拭眼角。
陆绥与他隔着一人距离,面上神情看不真切,他似乎说了些什么,转眼那女子的肩膀便抖得更厉害了。
两仪门以北属于嫔妃所居后院,按理说陆绥这样的外男轻易是进不来的,可如今他不仅光明正大地站在这,还与圣人的妃子私下里会面……
姜妧暗自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bbzl这时,站在远处的陆绥倏然侧目朝这处看了眼。
她心头一慌,忙将整个人缩在墙后,直到那处再无动静方松了口气。
这要是被陆绥知道她不小心撞见了他的“奸情”,那她岂不是会惨遭灭口?
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缓了会儿神,候在门口的宫人见她迟迟不出来便唤了声。
“小娘子,您收拾妥当了吗?可要奴进去伺候?”
“不用,我这就出来。”
对镜理好妆发姜妧便走了出去,跟着宫人往大殿行去,不料快要走出小花园时,一阵窸窣脚步声从左边观景亭传来。
姜妧抬头,不及站稳就被一道肉墙挡了去路。
四目相对,眼前人高大伟岸,一袭宽袖玄袍,墨发束以玉冠,五官英朗深邃,浑身正气凛然。
可不正是方才被她窥得秘密的陆大将军。
一侧宫人也认出他来,忙福身道:“大将军。”
陆绥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即垂眸看向姜妧:“姜小娘子不在万春殿待着,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许是久卧沙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戾气,且他身形强健,又比姜妧高出一大截,她只堪堪到他胸口位置,无形之中就有一种压迫感。
姜妧莫名有些心虚,可越是这时候越得淡定,于是眯着眼笑道:“大将军不也一样,圣人在太极殿宴请众臣,大将军不在那儿陪圣人饮酒,怎的到了这里来。”
陆绥蹙眉,此人果真是应了谢玉书的那句话,伶牙俐齿的很。
他长身鹤立,目光落在姜妧身上,见她一手攥着裙子,玉指纤细而白净,再看她柳眼梅腮,琼鼻樱唇,面颊上腻着几缕碎发,裙间清香隐隐可闻。
眸光微动,他默了半晌久未言语。
姜妧仍仰着下巴,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明眸皓齿,天真而美艳,这般女子最是勾人心魂。
陆绥退后半步,负手而立,遥望远处红砖黛瓦高台楼阁,不答反问道:“姜娘子觉得,若身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为妃为后,可是一件幸事?”
这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姜妧愣了片刻。
这话叫她如何回答,先不说身后就有宫人盯着,此时她若说半个不字,若是传到圣人与皇后耳朵里,那不治她个藐视皇威之罪才怪了。
可若是点头附和,那她一不小心又会被扣上有心计、攀高枝的帽子,何况,她也属实不愿昧着良心说是。
见她久不作声,陆绥转身又觑她一眼,眼底隐隐压了些许不耐:“姜娘子为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