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与齐王皆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引得姜妧对这素未谋面的大将军越发好奇。
她知道这里头定有蹊跷,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起身福了一礼便离开了青和居。
姜妧才回玉锦院没多久便有仆人来禀,说是兄长已送走贵客,可带她去西市了。
午后太阳暖和,她换一身稍薄襦裙,外披兔绒斗篷,稍作梳妆便出门而去。bbzl
出了角门,只见兄长已然高坐马背,看到她时无奈地笑笑。
“妧儿,你可是料定今日来的,是那好说话的齐王?”
姜妧抬手遮去刺眼光亮,微微叹道:“阿兄不也没让我问出个所以然吗?”
她确是猜出今日来的贵客是齐王。
早前兄长多次在信中提起过,七皇子齐王性情纯良,与他颇为合得来,两人时常切磋六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除此以外,她鲜少再听他提起旁人,想来优秀之人大抵都愿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才俊相处罢。
姜恪未计较她耍心眼,只又嘱咐道:“人心难测,妧儿,日后行事不可过于鲁莽。不过倒也不用畏手畏脚,毕竟天塌下来,有阿兄顶着。”
姜妧为之动容,思及梦中自己惨死的境况,料想若此噩梦成真,母亲与兄长该是何等悲痛。
形势紧迫,她得抓紧时间了。
*
仆役抬着软轿一路向西,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西市。
姜妧下了轿,一时间嘈杂的吆喝声接连灌入耳底,入目之处皆是陌生景象。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只见此处商人大多都是高鼻深眼模样,身上服饰也不尽相同,丝绸、瓷器、香料等物琳琅满目,不远处的巷子口还有表演幻术的,实在新奇至极。
没走多久,姜妧被一只绿毛长尾的禽鸟给吸引住,拽着兄长走上前去。
“我曾在《山海经海内经》见过它,此鸟名为孔鸟(1),雄鸟尾上覆羽较长,形成尾屏,见到貌美雌性便会开屏求偶,由此繁衍后代,实乃是个奇物。”
“小娘子好见识。”一侧穿着双翻领棕色短袍的胡商殷勤笑道,“这孔鸟自西域而来,被人们视作百鸟之王,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姜恪若有所思道:“此物不多见,上回我在宫里有幸见到一回,不过那只通身靛青色,极受宫中贵人喜欢,此鸟多是用来进贡,所以,想必你给的价定不低吧。”
那胡商咧嘴一笑,尚未来得及开口,忽而被人插一句嘴。
“姜郎,你怎么买个东西还讨价还价,你若是银子不够,不如先让一让,莫要耽搁了人家赚钱才是。”
姜妧闻声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两男子。
其中一人紫袍短靴,身披长毛大氅,吊儿郎当,眉眼不羁,手提一只金丝鸟笼,颇有纨绔之态,另一人黑袍长靴,腰佩长剑,身形高大,沉稳严肃,剑眉星目,英俊硬朗。
这穿黑袍的男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倏地瞳孔一缩,旋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
姜恪上前两步,拱手作了一揖:“谢世子,陆将军。”
听到“陆将军”,姜妧复又抬眸看了眼,恰巧撞上那黑袍男子探来的目光,但见他薄唇紧抿,似在……隐忍什么?
紫袍男子见到立于后面的姜妧眼前一亮,噔噔两步走上前:“我竟不知,长安城还有这等标致的美人。”
姜妧黛眉微蹙,心道此人果然bbzl是个浪荡之辈。
幸而姜恪及时伸手虚挡一下:“未曾向两位介绍,此乃我二妹妹姜妧,昨日刚回京城。妧儿,见过谢世子,陆将军。”
姜妧浅浅一笑,盈盈道:“初来贵地不曾识得贵人,还望世子,大将军多多包涵。”
嗓音婉转悦耳,让人如沐春风,再看她一对斜挑黛色远山眉,浓淡相宜地斜峙在粉额前,一双湿漉漉的明澈眸子,顾盼间总似覆着层氤氲雾气,香腮凝脂,身段玲珑,这般姿色,就是在长安城也是数得上名的。
“是谢某唐突了。”谢玉书身子前倾,两只桃花眼暗送秋波,“没想到姜家风水如此养人,竟生出如姜小娘子这般曼妙女子,由此可见,就连老天也是偏帮着你们姜家的。”
风水风水,又是风水。
怎么京城里的人说起话来都一个调调?
听着他的油腔滑调,姜妧略有些不耐,垂眸轻笑道:“世子此言差矣,天子脚下何来风水不同一说,模样长得如何,全看个人造化罢了。不过世子倒也不必太过气馁,毕竟,您浑身的贵气在这放着,何人还在乎您长得美丑,正所谓瑕不掩瑜嘛。”
谢玉书一哽,这是拐着弯的说他丑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不过,本世子偏就喜欢……”
话未说完忽然被打断。
“梓余。”
移目过去,开口之人正是谢玉书身旁的陆大将军陆绥。
他目光依旧落在姜妧身上,神情高深莫测。
“姜二娘子初来乍到,莫要吓到人家。”
谢玉书撇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跟她多说了两句话。”
话音刚落,地上那只绿毛孔鸟忽然抖着身子开了屏,被晾在一旁的胡商忙乐道:“这只孔鸟已有许久未开过屏了,想来定是因为这位小娘子姿色不凡。”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那孔鸟吸引住,只见那硕大尾屏犹如一把羽扇般精美无比。
下一瞬它忽然舞动起来,紧接着竟伸着脖子奔来,走到几人跟前时又停住脚,随即拐了弯朝陆绥而去。
见此,谢玉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当它是拜倒在姜小娘子石榴裙下,未料却是奔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