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一间隐秘的包厢里。
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英年男人坐在屏风对面,淡声问另一边靠着屏风而坐的厉衍。
“听说南明泽亲自去晏城把陆总请来了帝都?”
“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起疑了。”
痛失挚爱的厉衍面色阴戾,原本野性邪魅的脸庞,此时布满了森然的寒意,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看来是我小瞧南家那个老不死的了。”
男人轻笑,那笑却丝毫不带笑意。
须臾,男人又问厉衍,
“计划都准备妥当了?”
厉衍抿了一口茶水,
“嗯。”
“真好,为这一天,我蛰伏了近三十年。”
“待我拿回慕容家的江山。”
男人举起茶杯,敬厉衍,
“阿衍,你便是我唯一的权臣。”
权臣?
厉衍摇头嗤笑,眼底满满都是悲伤,
“算了吧,我不要当什么权臣,待你事成之后,我只想去晏城,陪在她身边,伴她一生。”
“阿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男人颇为不解地看向厉衍,不懂他竟然要为了一个已逝的女人,竟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一个女人而已?”
厉衍摇头,“阿锦,你这一生都活在算计之中,从未真心爱过一人。”
“倘若你真心爱一个人,你就会知道,那不仅只是一个女人。”
他抬手握住脖颈上的戒指,满眼悲伤地说,“她是你的肋骨,拔了会生不如死。”
“失去她后,自此人间皆为地狱。”
“如果爱一个人会让自己变成这般懦弱,我宁愿自己一直无情。”
男人还是无法理解地摇头。
“你是如此,那位陆总欲是如此。”
“我不懂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们一个个成为痴儿。”
自诩女人只会影响自己复仇的男人对情一字,很是嗤之以鼻。
厉衍说,“自古以来,情一字,最难解。”
“阿锦,你只是恰好没有心爱的女人,才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
“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冷血无情,不会体会我如今的感受。”
厉衍由衷提醒男人。
男人轻挑眉梢,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女人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温珂公主也是如此?”
厉衍下意识问。
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才语气不定地说,“当然。她不过是我对迷惑外人的障眼法。”
厉衍不可置否。
男人一向如此无心。
为了夺回他慕容家的江山,任何人皆可利用。
想起那位无辜而被牵扯进来的温珂公主,厉衍想了想,便说,
“夺你慕容家江山的人是国主,与温珂公主没太大的关系。
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事成之后,你把她放了吧。”
男人轻挑眉梢,带着几分被质疑的不悦,
“阿衍,你逾越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该多问。”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不爱,就不要耽误人家。”
厉衍抬手捏了捏眉心,“她不欠你什么,你不该将国仇怪在她头上。”
“行了。”男人略微烦躁地打断了厉衍的话,“这事我自有主意,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
厉衍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你永远都唤不醒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把气氛搞僵了,男人清了一下嗓子,又把话说回了陆寒生身上,
“计划行施时,千万别误伤了陆总,怎么说他跟咱们是一条船的人。”
“嗯。”
厉衍放下揉眉心的手,抬手握住了脖颈上挂着的戒指。
相识一场,又是他举荐男人去拉拢的陆寒生。
于情于理,厉衍都会护陆寒生安全。
何况顾清烟也在。
凡是傅锦瑟在意的人,厉衍是不会让其出事的。
护好顾清烟,这是厉衍认为自己能再为傅锦瑟做的唯一事情了。
男人留意到厉衍的举动,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握了握厉衍的肩头,却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男人走后,厉衍坐在原地,握着脖颈上的戒指摩挲了好一会儿。
直到钟灵打来电话,说小宝想他了,他才起身离开包厢。
南家。
顾清烟和陆寒生被安置在南公馆的客房里。
将客人留在自己的家里过夜,也算是对此人的看重。
南老爷子让南明泽去把陆寒生带来帝都,还点名要让顾清烟一起,实则是在敲打陆寒生。
让他们住进许多人梦寐以求都住不进来的南公馆。
算是在暗示陆寒生,南家是很看重他的。
他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
顾清烟坐在南公馆客房的大床上,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陆寒生瞧见她的举动后,便说,“他们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监视我们。放心,这里没那些东西。”
顾清烟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身上的米色大衣脱掉,丢给陆寒生后,便躺倒在大床上。
连续坐了两趟飞机,她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此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真心觉得舒适的飞起来。
陆寒生将顾清烟丢过来的外套接住,然后挂在一旁的挂衣架上。
他自己也脱了大衣挂在上面。
一白一黑,十分的登对。
陆寒生爬上床,手轻轻地在顾清烟的肩头上捏了捏,“是不是很累?”
顾清烟闭着眼睛,嘴里舒适地哼了哼,“嗯。”
“都让你不要跟来了,你偏不听。”
陆寒生将她的身体翻了个面,然后跪趴在她身侧,帮她揉捏起了肩膀。
陆寒生学过按摩,所以手法极好。
顾清烟被按得舒适极了。
她趴在床上,舒服的叹息,却不忘回陆寒生的话,
“他们本就有意要让我跟你过来,如果你推三阻四,反而显得心虚有鬼。”
她忽地睁开眼,偏头看向陆寒生,眼底带着丝丝绵绵情意,
“陆寒生,我不想拖你后腿。”
她是他的软肋,他若不肯将她置于刀口,那必定会惹人怀疑。
她不是依附他生长的菟丝花。
她也可以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的。
“抱歉,让你身处险境。”
是他的爱意太明显浓烈,才会让众人知晓她是他的软肋。
顾清烟摇头,同时手握住了陆寒生在她肩头上揉捏的手背,
“陆寒生,我是心甘情愿陪你过来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顿了顿,她才又一脸笃定地说,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嗯。”
陆寒生抬手在她后脑勺处轻轻地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