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来的话给阿雪整懵了。
她仰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斐,“你……”
唐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耳根都跟着通红了起来。
他又羞又恼地看着阿雪,理直气壮地说,“姐姐,我不小!”
阿雪明白他所谓的小指的是什么,
她当即哑口无言。
“……”
小屁孩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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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始终音讯全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警方那边也回馈说,当时许安跳江的时候,他们同事开了一枪。
从当时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打中他了的。
许安跳下去的时候,是在上游,江水又那么急,许安肯定是活不成了。
警方让陆寒生他们没必要如此提心吊胆。
不过即便如此。
陆寒生也没有松懈对顾清烟周身的防护。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蛇绳。
距离陆寒廷逝去也快一个月了。
阿雪总是在顾清烟他们面前装作无恙,却总是透过工作来麻痹自己,这让顾清烟心疼又无奈。
这日,华女士的生日。
阿雪喝多了。
顾清烟亲自扶她回的房间。
将阿雪放倒在床上,顾清烟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阿雪忽地抓住她的手,嘴里意识不清地喊着,
“寒廷。”
许是喝多出现了幻觉,阿雪把顾清烟看成陆寒廷了。
阿雪起身抱住顾清烟,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顾清烟抬手按在阿雪的后脑勺上,轻轻地安抚,
“阿雪,我是姐姐。”
顾清烟一出声,阿雪便清醒了过来。
阿雪从顾清烟的怀里退了出来。
跟着,她小嘴一瘪,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喃喃地问顾清烟,“姐,他真的死了吗?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一个月了。
阿雪还是无法从陆寒廷的逝去中走出来。
白天在律师事务所,唐斐缠着她,让阿雪无暇去想陆寒廷。
可回到家里,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悲伤就宛如潮水一般将阿雪淹没。
她躲在房间里,抱着陆寒廷的手机,看着他的微信被她拉黑后,他给自己发的一些信息,悲伤到无法言喻。
——阿雪,起初我只是想征服你,才会处心积虑地对你好。
但我没想到,在我没有征服你之前,我倒是先被你征服了。
——你被人拿刀砍的那一次,真的不是我精心策划的局。
我也是从那一天起,才知道,我对你,动了心。
——遇见你后,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不要你。
阿雪,肮脏如我,怎么敢玷污完美无瑕的明月。
能与你两情相悦,已是上天恩赐。
——我的女孩那么干净,那么正义。
若你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姐,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吧。
——想起以前我自己做的孽,我何其庆幸,失败了。
——阿雪,你说得对,如此脏脏不堪的我,确实不配说爱你。
——阿雪,我准备去自首了。
待我赎清自己的罪孽,洗去一身污垢,能否有资格爱你?
阿雪从不知道,陆寒廷爱她,爱得如此卑微。
那些她从不知晓的字眼里,尽是他的卑微。
顾清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阿雪。
痛失所爱的悲痛,有几个人能够感同身受呢。
“姐,那天他本来要去自首的。”
阿雪想起他最后给自己微信里发的消息,正是她被抓走的那一天下午,她的眼泪就崩溃地往外涌。
她埋头在顾清烟的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如果那天他没有来,而是去自首,他也许就不会死。”
阿雪宁愿陆寒廷去自首,也不想他就这样陨落了。
顾清烟不知还有这样的隐情,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却在张口的瞬间,词穷了。
顾清烟轻叹了一口气,将阿雪紧紧地抱住,
“哭吧,好好地哭出来。”
顾清烟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肆意哭泣,肆意发泄。
于顾清烟而言,陆寒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可于阿雪而言,陆寒廷却是问心无愧的。
陆寒廷加入组织后,做过不少昧良心的事情。
可唯独在爱阿雪的这件事上,他做得毫无亏欠,且真心可鉴。
酒精催发了阿雪内心的伤悲,让她抱着顾清烟哭了将近一晚上。
翌日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清烟一晚上没睡。
阿雪睡下后,她才从阿雪的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卧房去。
她的床上,陆寒廷和陆昱辰两父子正睡得香浓。
顾清烟怕吵醒两人,轻手轻脚地去了浴室,麻利地洗了个热水澡,她才掀开被子,爬上床。
她刚躺下,腰间就横来一只大手。
顾清烟吓了一跳,随后仰头看向身后,略微歉意地说,“吵醒你了?”
“你没回来,我睡得不沉。”
陆寒生将她紧紧地揽进怀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格外的低沉磁性。
“一夜没睡?”
他问她。
顾清烟嗯了一声,翻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她声音带点沉闷,“阿雪昨夜哭了一晚上,也许长久憋着自己,情绪被酒精催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陆寒生亲吻她发间的动作一顿,随后轻轻地抚摸她后脑,
“她与陆寒廷处过几个月,陆寒廷的死,多多少少又跟她有关,她放不下,也正常。”
“你说他明知自己做了什么,何苦来招惹阿雪呢。”
虽说陆寒廷是为了救她和阿雪,才会被许安误杀的。
可想起阿雪在自己怀中哭得如此伤心难过,顾清烟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怨陆寒廷的。
他明知道自己给不了阿雪幸福,却还要去招惹她。
如今惹得阿雪如此难过,如此内疚。
他倒是把阿雪的心给拿捏住了。
可怜阿雪一辈子要惦念着他,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喜欢上别人。
哎……
顾清烟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怨气愈发深重。
她忍不住感慨说,
“如果阿雪从一开始就没遇见他就好了。”
陆寒生不可置否。
阿雪如果没有遇见陆寒廷,或许依旧患有恐男症,无法正常与男人交往。
但,怎么说都比现在好。
所爱因自己而死,这种痛,即便用一生来治愈,也未必能治愈得好。
陆寒廷何其幸运,又何其悲哀。
幸运的是,他的死,将会让阿雪惦念一辈子。
悲哀的是,他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在阿雪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了。
倘若他活着,等待他的结局,只会是阿雪将他淡忘,最后成为对方世界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陆寒廷与阿雪之间,终究是相遇太晚。
从陆寒廷对顾清烟下过死手的那一刻起,他和阿雪的结局,便注定是个悲剧。
陆寒生不想让顾清烟继续烦恼这些,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
“别烦这些了,赶紧闭眼休息一下。”
顾清烟确实困了,闭上眼睛,在陆寒廷的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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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所以嗓子疼眼睛肿的阿雪今日便请假了一天,没去律所。
然而她这一忽然请假,可把唐斐给急坏了。
唐斐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怎么了。
哭了一宿的阿雪,声音有些嘶哑,“有事吗?”
唐斐听着阿雪这堪比鸭公还难听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姐姐,你感冒了?”
阿雪嗓子疼,她不想和唐斐废话。
她嗯了一声,便说,“没事我就先挂了。”
说完,不等唐斐回话,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埋头继续睡。
电话那头的唐斐抬手挠了挠腮帮,想起阿雪在电话里那宛如鸭公的嗓音。
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在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干完后,唐斐就忍不住,到律所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个果篮,然后开车来了穆家。
给唐斐开门的是华女士。
难得阿雪有朋友来家里找她,而且还是男性朋友,华女士别提有多意外了。
唐斐一看到华女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他顿时礼貌又嘴甜地唤道,
“阿姨好,我叫唐斐,是穆律师的实习助手,听说她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唐斐长了一张十分令人安心的脸。
他生得清秀却不妖冶。
五官线条柔和,却不会过分柔美,显得娘娘腔。
是当下那种比较纯纯的男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