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她怎么了?”
钟长荣的大嗓门几乎吼破了谢燕来的耳朵。
又跑了一天才来到大营,没有半点休息就被揪来见钟长荣,坐在椅子上的谢燕来难免有些走神,听到钟长荣问楚昭,他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
谢燕来指了指桌案上:“她给你写了信,你自己看啊。”
钟长荣不看:“她肯定不让我担心,我不信这些纸上写的,让你去就是让你看她真实的样子。”
“她很凶。”谢燕来摸了摸下巴,真实的样子吗?还跟以前一样,“她敢在朝堂上站出来反驳太傅,莪——”
他拿出新腰牌晃了晃。
“这个游击将军,就是皇后为我争来的。”
京城发生的事谢燕来虽然懒得讲,但其他人从进城到现在已经讲了十几遍了,什么打遍京营无敌手,什么光着身子游街,京城民众倾城欢迎,无数女子扔下鲜花倾慕,差点被当街抢了当女婿,当然也有愤愤不平——
“谢小爷被抢了功劳。”
“也不能说抢吧,是人家梁蔷攀上了太傅。”
具体朝堂上的事兵卫们不懂,但知道谢燕来在兵部闹了一场,还被关了大狱,最后是皇后出面,一视同仁,两人都封了游击将军。
这一趟进京让大家看了好几场热闹,足够说一辈子了,还能传给儿子孙子接着说。
钟长荣当然不会是只听个热闹,皱眉看了谢燕来一眼,忍不住嘀咕:“一个游击将军原本不用她争取,谁让你们家贪心,要什么卫将军,让太傅不满。”
的确,这件事的起源就是兵部给谢燕来请封。
请封也不奇怪,毕竟战功,身份,家世都在,但稍微意思一下就是了,张的口子太大了。
邓弈跟谢氏本就不合,怎能放任不管。
谢燕来丝毫没有愧疚,冷笑说:“卫将军算什么大?我本就一直在做卫将军该做的事,如今是又是战时,没那么多苛刻的规矩,我家世又不凡,我封卫将军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梁蔷给了太傅什么不可拒绝的好处,竟然让太傅如此反对我的封赏。”
这次的封赏之争,当然不可能简单的就是封赏之争,钟长荣就算没亲自去亲眼见,也能猜到,谢氏和太傅,甚至还有皇后,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堂纷争,他要说什么,最终只骂了句:“战时也没让你们这些人停下算计。”
谢燕来淡淡说:“什么时候都不会停下来,战时反而会更多,因为战时带来的利益更大。”
钟长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无奈又沉默。
“接下来朝廷对边军肯定有新的调整。”谢燕来接着说,挑眉一笑,“这调整肯定是夹杂着各方利益。”
钟长荣神情沉沉,骂了一句脏话,道:“但愿他们知道最大的利益是战胜西凉。”
谢燕来道:“这个肯定是知道,因为战胜也能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他站起来,“钟帅,接下来落城就交给你了——”
谢燕来被封了游击将军,可单独领兵三万,再加上先前在京城因为落城产生争执,谢燕来肯定不会被允许留在这里了。
三年来,这小子一直跟着他,钟长荣神情有些不舍——
“以后,你就靠自己了。”谢燕来接着说,“没我帮你,你自求多福吧。”
这混小子!谁帮谁!钟长荣不舍顿消,瞪眼:“你自求多福吧,你冒进的毛病要是不改,惹了大祸,你就是姓谢,也保不住你。”
谢燕来嗤笑一声,不理会他,走了几步又停下。
“还有,你要记得别人都是各有目的来的。”他看着钟长荣说,“你把你自己的人看好守好,记住,除了战胜西凉,为皇后而战也是你的利益,不要谁人都信,对谁都舍得掏心挖肺。”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
“包括我。”
说罢大步走出去。
钟长荣在后呸了声“臭小子教训谁呢。”说完话,他神情变幻一刻,最终面色沉沉,从谢燕来的话里可以得知,接下来除了对外,对内也要警惕。
他坐下来打开楚昭的信。
有亲卫进来,低声问:“木棉红那边送来消息,一万兵马也可以调用了,将军,接过来充入军中吗?”
当初中山王收缴的十万兵马,分出五万由木棉红规训,一年多了,已经可以交付一批了。
钟长荣看着手里的信,忽的摇头:“不用。”
亲卫愣了下:“不用?那等什么时候?最近大将军他们都有来问兵马补给,如果不分,他们会不会误会——”
“误会什么?”钟长荣沉声喝道,“我是主帅,一切兵马听我调令。”
亲卫跟他也不见外,不仅没吓到,反而笑了,道:“钟将,脾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又被谢小爷气到了?”
说完人就跑了,钟长荣没来得及踹他一脚。
……
……
云中郡延绵起伏山脉被夜色笼罩,山谷中偶尔闪烁着火光,如星辰般,似乎近在眼前,但走近又没有人能找到它们。
坐在篝火边的木棉红将一根柴扔进去,火光闪耀,照耀着她面纱下微微惊讶的脸。
“不要?”她问,“钟长荣是这样说的?”
来人点点头:“他是这样说的,说让我们先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