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诏书,军事的信报,邸报,在驿兵、信鸽,官方,商旅,私人等等手段下传遍大夏。
虽然距离边郡还远,半点没有战事兵戈,陈县全域也能肉眼可见地紧张,军营里尤其更甚。
这座驻兵不算大的兵营里,黑夜白天兵马疾驰。
晨光蒙蒙亮的时候,楚昭站在营帐外,看到一个将官经过,认出是负责驿报的那位,忙唤他:“有最新消息吗?”
将官他跳下马,不隐瞒消息,恭敬说:“西凉王又增兵了一万。”
也就是说,西凉王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要打了,楚昭对将官道谢。
将官看她皱眉又向边郡的方向看,忍不住多说一句:“小姐,云中郡那边真的很危险,虽然防守严密,但还是有很多西凉散兵潜入,到处烧杀劫掠,云中郡此时都坚壁清野了,你们还是不要往那边去。”
那日陈县驻兵到来后,楚昭让他们负责清理清查后续,并不要留下来,当时就要前行,但还没走多远,陈县的驿兵追上来,说西凉王侵扰边郡。
楚昭便来留下来。
她留下来是要了解最新消息动向,然后再确定新的路线,向云中郡疾行。
楚昭对他道谢,但并没有说不去:“云中郡的军民不惧怕西凉兵,我们也不怕。”
将官看向楚昭身后,那边有一群——不像护卫的护卫聚集,那群护卫也正盯着他,当他看过来,护卫们受惊一般视线四散——
如果不是在军营,将官相信他们这些人也会立刻四散。
这些人的身份,将官早看出来了——且不说气息,其中好多人的画像还在城里的官衙外挂着呢,虽然见到官兵后,那些人蒙上破布说自己受伤遮掩,但哪里遮盖的住。
不过,既然这位小姐说他们是她的护卫,他就不过问了。
将官对楚昭说:“小姐你们的护卫还是不够多,但我们没有兵马可以调用给你们,刚接到朝廷命令,所有驻军都严守本地。”
这道命令他们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应该多少调兵去边郡助力的。
楚昭不奇怪,相比于边郡危急,更危急的是中山王,所以朝廷才会下令各地驻军不得离开,因为一旦中山王突然发难,危急的就不是边郡,而是京城。
这也是她为什么停下来等候消息重新调整路线,不是惧怕西凉战事,而是担心中山王的截击袭杀。
当然这些不能跟这里的官兵细说,否则会引发惊乱,楚昭对将官再次道谢:“我知道的,我会慎重考虑。”
将官不再多说,疾驰而去。
看着将官疾驰而去,站在不远处营帐前的丁大锤也松口气,但身形依旧紧绷。
“也是有意思。”身旁有人嘀咕,“我们竟然住在了军营里。”
丁大锤转头看这人,见是另一个山贼头子葛老三,两人视线相对,有些别扭。
落鹰山三个山贼寨子,常癞子自寻死路被杀了,葛老三跟他一样,挨打认命服输。
现在两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所以虽然别扭,葛老三还是对他使个眼色,自己先走开一步。
丁大锤找过来时,营帐里只有葛老三,其他人都被打发在外边守着了。
葛老三正盯着一张舆图看。
“你看得懂吗?大字不识一个。”丁大锤说。
葛老三将舆图翻过来扣在桌子上:“不识字还有耳朵呢,别扯这些废话,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他看着丁大锤。
“我们真就当她的护卫了?”
当时他们以好心猎户的身份和这女孩儿一起下山,官兵就赶来了。
看到官兵他们真是被吓了一跳。
更吓一跳的是,那女孩儿没有对官兵介绍这些山里的好心猎户,直接说都是她的护卫。
之所以这句话更吓一跳是因为,女孩儿这样说分明是看出他们猎户身份是假的。
如果真说猎户,当地的官兵一查——
他们的画像都还在城里挂着等悬赏呢。
女孩儿说他们是护卫,官兵们便不多看一眼,就算看出了异样,也识趣没有多嘴。
这些日子,他们也看得更清楚了,这女孩儿身份的确不简单,军营里像模像样的将官见了这女孩儿都抢着先行礼。
这女孩儿的身家的确是个大生意,但这生意做不得啊。
“她要去云中郡,西凉已经打到那里了,去那里是送死啊。”葛老三低声说,“就算她在云中郡家大业大,西凉兵过境如蝗虫,什么都没了。”
丁大锤自然也想到这个,沉默一刻:“不然呢?”
“当然是走啊。”葛老三低声说,“离开这里,再另寻个山头,这样的话,什么护卫,什么新老大——”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咳声。
这咳声轻柔,但落在两人耳内,如同炸雷。
一瞬间凝滞了呼吸,竟然不能动也不能回头看,就这样僵在原地。
“几日不见,这是惦记我呢?”
女声问,人也缓缓走过来,带起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