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的如何了?
有没有兴趣,给个痛快话呗。
嗨,我是土木系的彭轩,话说你今天上课走错教室了。
周少川被这三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打乱了思绪,几乎一秒钟回过神,然而当着这许多人,那道歉的话就更加说不出口了,放下手里的杯盘,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向荣一眼,跟着绕过其人,径自朝门口走去。
哎,你真不考虑参加下校队选拔?王韧打量着他,总觉得这身板不打球真有点浪费了,不由又追问一句。
不去。周少川斩钉截铁地答,话音落,人已推开咖啡馆的门,步履铿锵地走了出去。
牛逼!彭轩眼望其人背影,啧了一嗓子,可这位什么来头啊,为什么能拽成这幅吊样?
三个人开始了议论纷纷,却仍没有一个留意到,侧着身子的向荣正在努力擦拭衣服上的咖啡渍。
哎,我先撤了,过了片刻,王韧看了看表,图书馆还占着座呢,一会儿还得上自习。
啧,你身上怎么有股咖啡味啊。李子超告别时拍了下向荣的肩,后知后觉地评论了一句。
向荣:
其实就这种观察力的朋友,就算真绝交了也不怎么可惜吧!
三明治好了,让您久等,哎呀!
此时店员终于注意到向荣米色飞行夹克上那一大摊污渍,忙伸手冲他招呼:里头有吹风机,先吹干了吧,湿着出去很容易着凉的。
向荣点头说好,跟着店员进了后头的小储藏间,他身上连毛衣都没穿,除却外套,里头只有件棉质卫衣,的确是很需要烘干,折腾半天,总算收拾利索了,带着一身的咖啡渍,他拎起一包三明治,走出了水滴石。
已经快六点了,差不多天已全黑,校园里头人来人往,大多是提着水壶或是去打饭的,向荣掏出手机,给向欣发了条信息,叫她先弄点吃的不必等自己,这个时间回家,路上肯定堵得一塌糊涂,地铁八成是挤上不去的,看来只能坐着大公共慢慢往回晃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短促而又低沉。
向荣下意识回过头,见身后站着一个人,胳膊肘搭在水滴石伸出来的窗沿上,两条长腿则一曲一伸,光看站姿,倒也有一股相当洒脱的慵懒范儿,而其人正单手夹着烟,目光定定地望向自己。
大学里抽烟的男男女女其时不在少数,但鲜少有人会在校园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毒,那人似乎也意识不到他是个十足惹人注目的焦点,居然就这么混不在意地吐出一阵白雾,以至于走过路过的人,都在纷纷向他投去各种注目。
向荣不觉挑了挑眉,不明白这位怪胎邻居为什么要叫住自己,他叫什么来着?回想一刻,他记起了,好像是叫周少川。
有事么?他向正抽烟的人走近两步,然后停在了距离对方三米远的地方。
刚才借着吹干衣服的功夫,向荣又回忆了一遍事件经过,虽则大部分时间里,他都算完美地继承了向国强的大而化之,但在一些小事上头,仍保有了足够的敏感度。他的新邻居个头确实比他高,但也不至于高到需要俯视的程度,以常理推断,那杯咖啡如果是被他碰洒的,倾泻的位置应该是在肩背,可当时那道洒向自己的液体,不光位置不对,而且还明显夹缠着一股力道。
所以那不是被动的碰洒,而是主动的泼洒。
可他究竟也没得罪过周少川,是以前思后想一番,原因大概只可能有一个,因为他碰了他,向荣得出了这个结论,从而又衍生出一个推断,周少川十分抗拒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既然如此,向荣很乐意尊重别人的习惯,一面和其人保持着距离,一面等着听他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弄脏了你的衣服,周少川神色淡然地开了口,顿一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既定的三个字,反正也已经逾期了,他心安理得地想,跟着从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当是赔偿吧。
那是一沓钱,看样子差不多有五千,向荣微微眯了下眼,在这一瞬间,不免又联想起了之前的书柜事件。
看来,这位周公子又打算故技重施了。
他可能真的只会用钱去解决问题吧,向荣在心里盘算着,当然这类人在生活中也不算太罕见,而一般只需具备以下两点,也就差不多可以把自己活得如同这位周公子一样,那么冷硬傲慢了。
一是不缺钱,二是很缺爱。
这么想着,向荣轻轻叹了口气: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过去就算了。
可如果是故意的呢?周少川深吸一口烟,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给你为什么不要,我不习惯欠别人的。
但那是你的癖好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向荣听得面色一沉:我说算了!现在我就当你道过歉了,以后也别再跟我提这件事。
撂下这句话,他立刻转身走人。倘若周少川再追上来让他收钱,向荣想,那就真的只有打上一架了,所幸身后并没有响起脚步声,他也总算是出了校门,赶上一辆公交车,在用时一小时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回到了家。
向欣正在屋里做英语练习册,听见动静,走出来迎接老哥:我留了馒头和菜,你自己热一下吧。
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其实你不用来回折腾,我都这么大了,晚上锁好门不就得了,我一不怕黑,二不怕鬼,没必要非得有人陪。
向荣的确是渴了,饮驴似的喝完了一大杯:知道你厉害!但这不是为了完成老向临走前提出的要求嘛,不然你当我爱来回跑么?跟个奔波霸似的!
老把人当小孩,向欣嘟囔起来,当然这句完全是针对老爸向国强,抱怨完,她转而看向奔波霸,你在网上买东西了?我今天回来看门口放了个袋子,应该是你的吧。
什么袋子?向荣不解地问,看清楚了么就敢往回拿,也不怕藏了定时炸弹。
向欣朝鞋柜上方一指:喏,在那呢,就是件衣服,而且还是男装,难道不是你买的吗?
向荣正往门口走,听见这句,步子登时一顿,他隐约觉得好像猜到了什么,而在看过袋子里装的东西后,他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一件米色的飞行夹克外套,他翻找一圈,见价签已被剪掉,更找不到任何购物小票,但衣服的尺码分明很合自己身,不仅如此,衣服上的牌子标签也依然健在。
作为一个在大都会长大的男生,向荣对名牌还是有概念的,所以当他看见dior homme的标签时,不禁轻轻吸了口长气,随后,他就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