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两串泪珠分别面对着截然不同的两段旅程。
一串,顺着汤瑞雯光滑洁白的脸颊急速坠向地面。
而另一串,却似趟过一路坎坷,遍布在一片崎岖之上。
那一片崎岖之后,是姑娘一直躲在人世间那颤抖不已的躯体。
“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哥哥、弟弟带头喊叫的丑八怪。要不是奶奶每一次拿到菜刀去到跟着他们后边喊我的孩子家去放话,我怕是没有出门的勇气。从哪时候开始,我就在奶奶一手一脚地照顾中慢慢长大。
是她拿着刀和我父母对峙不让我再去沾染分毫的家务,也是她向我爷爷以死相逼,换来我们爷孙不到20平米的单独住处。然后她用她辛苦赚来的每一分钱,供养我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最后再到大学。
我看着她一针一线地攒下每一分钱,看着她执拗地拖着越加老迈的身躯,还不让我做一分家务让我专心学习。
从那时候起,我逐渐意识到责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我从不停歇地努力着,一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在未来某一天去回报她的付出。终于,在我22岁那年。我靠着自己大学的优异成绩,在你大姑的工厂拿到了第一份工资……”
虽然是很简短一段话,但宁子默却在总能在脑海中刻画出一个单薄、孱弱却佝偻影子。
14年独自一人挑起一个“残缺”的孩子成长的重担,
在那么一个纷乱的局面之下,那位老人却用那样的坚持呵护这一位少女的翅膀。
这样的人用那样一份十多年如一日的行动,用一份单薄的力量,用身体力行的行动,帮着一位世界观轰塌的姑娘撑起一方净土。
“你奶奶她……还好吗?”宁子默尽量挤出一丝微笑。
却见汤瑞雯轻轻地摇了摇头,“21岁那年爷爷得了绝症,而奶奶也因为操劳过度得了肝癌。弥留之际,奶奶坚持从老家来到我读书的城市,执拗地找到一位律师要和爷爷在死前离婚。
她说她糊涂地活了大半辈子,不想死后还和一个糊涂鬼埋在一起。就算爷爷因为脸面问题不愿意和她离婚,但她一定要在死前和那个人分的一清二楚,不让他和他的孽子孽孙们毒害我未来的人生。
于是,那半年时间里,我拿出积攒了两年的打工收入替奶奶奔波这件事。
终于,在那去世的前一天。那位律师拿着法院的裁定,在她的病床前宣读了离婚协议。也拿到了全家人和我断绝关系的一份书信……
奶奶临死前,拉着我的手笑着跟我说。
丫头,奶奶能把你拉扯大,让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满足。奶奶唯独可惜的事,就是不能看到你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家。但奶奶相信,奶奶陪着你走了这么一程后,你肯定能找到那个真心待你的人。
只要你努力,只要你耐心。你肯定能找到你的那位意中人,他不会找到像你爷爷那样的糊涂虫,一定是一位比奶奶还会呵护你的人……”
宁子默看到汤瑞雯的眼睛闪亮着某种色彩,这是她讲述她的过往时唯一神采奕奕的一刻。
她的人生曾经七零八散,却被一位佝偻的巨人强行着重写谱写起不一样的人生画卷。
但是那位替她抗下一切不堪的巨人,依然离开这俗世。
虽然对于那位巨人而言,离开或是她这一生真正的解脱。但她已经见不到她呵护的人,重新去开启一幅更美丽的人生。
也只有在天之灵,还能见到她的亲孙女,此后能走向和她不一样,却让她欣慰的人生……
“大当家,我能抱抱你吗?”
“……嗯。”
宁子默嗯了一声,张开双臂轻轻地站起身来。
然后汤瑞雯滚烫的身体就扑了过来,用力地抱住他。她紧贴过来时颤抖的非常厉害,宁子默感觉没一会,就有大片的泪珠湿热了他的肩头。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连发出的声音都抖动的厉害。
“大当家,你和奶奶一样,都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可是,我今天的表现让你们都失望了。”
是哦,汤瑞雯和家里人都已经断绝关系了。
“这个俗世就是这样,有些人披着人皮面具,做的却不是人该做的事。”宁子默轻轻拍打着汤瑞雯的后背,轻声说,“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他们的理直气壮,自然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顿了顿,宁子默望着天空,像是看到了一张朴实无华的笑脸。
他望着那张“笑脸”笑了笑,“那不是曾有一位巨人替你编织了一幅天使的翅膀吗?往后的日子,你张开翅膀时,尽管用力去飞翔。因为,你肯定不能辜负她对你的期望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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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是我无意间看到的,狗血不狗血我不知道,但我却清楚这世间会有这样的人和事。
同时,我还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翅膀。
总有一天,我们会用力地拍打着翅膀,御风前行,迎风飞翔。
谨以此章,献给在这俗世里前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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