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被关掉,冷风往他身上轻描淡写地拂了一把,阴影朝他倾斜,耳边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终结于一句叹息。
微冷的体温带着浓郁烟草味靠近他,方斐犹豫着伸了伸手,被一把握住。
杨远意靠近他,用力地吻。
第一缕天光穿透窗缝,方斐被晃得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居然睡得无比混乱:脑袋在床尾,脚却蹬着枕头,半条胳膊露在空气中,另外一只手被另外的热源紧紧掖在怀里,而他稍微一动,就被警告似的抱得更放肆。
方斐艰难地转过头,杨远意的额头抵在自己肩上,微卷的头发遮住眼睛,半边脸沉进阴影,嘴唇微张,还在熟睡。
昨夜荒唐在脑内不停地回放,从那个吻开始,他们好像都疯了,彼此拥抱,啃咬,吻痕与齿痕反复交叠,从床头滚到了床尾。杨远意亲遍了他,要吃掉他一样狂热。而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以前的被动接受变成主动勾引,只想让杨远意更彻底地占据他侵入他,恨不得就此一起死了算了,最后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都分不清楚。
“唔……”方斐头痛地哼了声,鼻子堵着,吞咽时有了堵塞感。
他好像真感冒了。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方斐艰难挣脱杨远意,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开始满地找手机。最后在靠近床头的地板把手机拎起来,方斐看一眼时间,浑身激灵,疲惫蓦地一扫而空。
“杨老师!杨老师杨老师杨老师……今天还有拍摄!”他推着还在睡的人,叫醒无果后恶向胆边生,拿出早年读大学时练晨功的中气,“杨远意!”
某人吸了吸鼻子,手指微动,对这句起了反应。
“杨远意!”方斐搓他。
紧闭的眼睛慢半拍地缓缓张开一点,接着又迅速阖上了。
方斐再看一眼时间,选择了抛弃这个死赖不起的新任男朋友。他抓起裤子穿得匆忙,嘴里还絮絮念:“今天还要拍戏啊!完蛋了,点半必须到场化妆,我要被景老师骂死了,你不走我走……”
腰被谁箍住往后一带,方斐本就金鸡独立穿袜子,这会儿径直跌坐在床。
还没容他回神,杨远意贴着侧脸:“今天放假。”
“……诶?”
“我是导演我说了算。”杨远意瞄准方斐耳后的一枚淤红,复又盖住那儿,叼起一小块皮肤吮吻,“刚七点呢……才睡了多久,再陪我躺一会儿。”
方斐:“……你平时这个点也起床了吧,杨导。”
杨远意一根手指已经伸进裤腰,危险地摸了一圈。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今天一大早被你大呼小叫地吵醒,不睡个回笼觉容易老年痴呆的。”
方斐:“……”
好任性的老男人。
第三十章 神佛为证
后来方斐才知道,杨远意嘴里的“老”是薛定谔的“老”。想赖床了,就是年纪大受不得刺激,等要脱他衣服——
“我可没说过精力不够”。
刚从前夜狼狈中脱身,衣服没穿好两分钟,再次被杨远意狠狠压在床上搓了好几个小时。满足与疲倦一同卷着他们沉浮,等终于结束后方斐浑身酸痛,手指都动弹不得,抱着枕头没抵抗过困意,闭着眼,又坠入沉眠。
但反复做梦,睡也睡不安稳。
他在虚无的荒野中没有目的一路狂奔,身后是大雾,身前是雪地,方斐不知从哪儿来的恐惧占据着他,驱使他只能继续跑,接近极限,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雪是热的,发腥。
他呼吸一下子停了停,猛地睁开眼。
然后受到二次惊吓,几乎贴在脸上的距离,杨远意视线直勾勾地黏着他。灰蓝眼睛本来就冷,距离这么近,仿佛噩梦中的雪原和雾混杂着往他呼吸中钻。
方斐心跳差点原地飙到150,推杨远意:“你干吗靠这么近!……”
“看你睡得不安稳。”杨远意顺从他的力度,重新变成侧躺搂着他安抚的动作,但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怎么了吗,做噩梦?梦见什么了?”
方斐点点头,看不懂他为什么谜之兴奋:“……比较无聊,就一直跑。”
杨远意:“然后呢?”
“然后就……就醒了啊,都是这样。”
“醒了会记得吗?”
“会,有些也记不得。”
“突然间就被吓醒?”
“大部分时候是……也有时候强迫自己赶紧醒。”方斐答了太多,忍不住问,“杨老师,你没做过噩梦吗?”
平常的问话却让杨远意愣了愣,他神色看不出剧烈的情绪起伏,可显然有点迟疑。
方斐不知是否察觉,手指勾勾他下巴刚冒出的青茬:“杨老师?”
小动作让心口蓦地塌下去一小块,杨远意回神了。
“哦……”他慢吞吞地点头,承认了从不为外人所知的一个秘密,“我很少做梦,就算有意识也是睁眼就忘了,噩梦么,连有没有做过都不记得。”
分明算是好事吧,但方斐莫名听出一丝酸楚和无奈。他感觉杨远意有点失落,贴过去,想让他亲亲自己。
杨远意如他所愿地单手捧住方斐的脸。
两个人沉默地吻了一会儿,给寒冷的日子里欲望膨胀出的狂乱补了个温情的结尾。腿在被子下叠着交缠,杨远意单手搂住他的腰心不在焉地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