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举起那瓶价值不菲的酒,猛地朝地上掼去!
哗啦——
伴随四分五裂的脆响,浓烈醇厚的酒香弥漫至整个包间,一时空气都醉人。
杨远意勾起大衣往肩膀披,垂着眼,一丝目光都不分给满地碎片和已经面色苍白的刘成进,拿起手机按了两下,推门走了。
平京的十二月,夜间温度降至零下,西北风如同刀子切割枯枝。没有车经过的小巷,背后隐约还有饭店中的人声。
杨远意等着司机开车来,拿围巾遮着脸,心道:“这时应该点一根烟。”
但他当年戒烟的决心太坚定,从那天起把珍藏的打火机全都送了人,至于烟则再不沾了。戒烟虽然反反复复好几次,总体而言十分顺利,杨远意没想到几年后竟然还焦躁得想要抽两根,缓解那股压不下去的邪火。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面前,杨远意刚伸手要开门,被一个人从背后揽住肩膀:“回新城公馆?捎我一路。”
“不顺。”杨远意让陈遇生拿开手。
陈遇生拿开手,却没理会他的话直接钻进车里:“不顺就绕,我头疼得要命。”
杨远意也知席间闹了一通,陈遇生肯定有话要说,只得跟着进车。
车里放古典乐,陈遇生讥讽他:“怪不得那些人说你做作,我也欣赏不来。”
“无所谓。”杨远意说,他是真的不在乎。
陈遇生沉默片刻,终于提了刚才的事:“你今晚发什么疯?”
“我好得很。”
“平白无故拿你姐压刘成进?这话你骗别人吧。”
“看他不顺眼。”
“远意!”他的态度让陈遇生语重心长起来,“一个圈子里,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今天什么也没干你却当众让他难堪,换作从前的烈星……”
他话没说完,杨远意已经眉心紧皱,不耐烦地把头转向窗外。
陈遇生见他模样,忽地明白了些什么:“因为方斐啊?”
“没有。”
“我想起来了。”陈遇生于是笃定道,“姓刘的以前追过方斐,他没理,这事让姓刘的掉尽了面子气得封杀人家……起先你用方斐,跟程树打招呼让他注意舆论造谣,我还以为怎么着,原来是你的人啊。”
杨远意不语,焦躁愈发放大了,烧得脑子都有些混沌。
什么你的人他的人。
“不过你也真是,何必为了个小明星和刘成进彻底闹翻……”
“够了。”杨远意制止陈遇生,“我不想听了。”
陈遇生错愕地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问:“这么敏感,你来真的啊?”
什么叫“来真的“?
他对每个在一起过的人都没有敷衍,起码对方想要的杨远意都尽量满足。只是当女伴们想要更多——比如真正的爱情——的时候,杨远意才会绝情地选择离开。
他不喜欢说好的事变卦,比如早先谈好了只互相作伴,却要他付出真心。
方斐很乖,从没要他给过别的,最过分的要求就是希望他多陪陪自己。相反,他对方斐提要求更多,唯一被拒绝就是那些调侃式的男朋友。
杨远意忽然觉得比起方斐,他的认真不值一提。
杨远意终于平静了:“你当我闹着玩吧。”
“真的?你对那小孩儿越来越上心。”
“……是吗?”
陈遇生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要只为你自己那点小心思,就别对他那么好。否则方斐哪天知道了,伤人伤己。”
“我没有那个心思。”杨远意沉沉地说。
陈遇生反问:“确定吗?”
杨远意不说话了。
北风中窗外街景倒退,车辆稀少,几乎没有行人,寂静地透出深冬中肃杀的绝望。
“他很像俞诺,不是外形的像。对他好,这其中占了多大的成分?”陈遇生最后说,“我都能发现,你最好早点想清楚。”
提起那个名字时,杨远意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
沉默片刻,他问陈遇生:“有火吗?抽根烟。”
第二四章 醉意
前段时间去冶阳后,新城公馆被长期合作的保洁公司做了个大扫除。以前乱中有序,现在清冷得如同样板间。
杨远意带着一身烟味解开密码锁,大衣随手扔在玄关的柜子隔层,他想了想,又从衣兜里掏出从陈遇生那儿要来的打火机跟烟盒。
站在观景阳台,夜里看不见湿地公园的绿色,杨远意把打火机开开关关,最终没忍住还是点了一根。叼着烟,他缓缓在角落的布艺沙发里坐了,打开落地灯,掏出手机,一边抽烟一边在备忘录里记了一笔。
时隔三年零八个月,他的戒烟还是宣告失败。
烟是陈遇生抽惯了的大重九,偏醇和的味对杨远意而言不够刺激。末端蓝色的火光烧得越来越快,他吐出一口雾,往后靠,完全陷进沙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