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道行最浅,只一点甜头,又忍不住试探对方。
忽略字里行间的曾经中规中矩地输入:“杨老师,我是方斐。今天承蒙照顾,先回去了,之后您有空再联系我就行。”
收到回音,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杨远意就一个词:ok。
方斐并未第一时间就看到,杨远意的短信发过来时他正在被何小石骂。
“你当自己还是刚拿奖的时候呢?这个不接,那个不要。拎拎清好伐啦方斐!以前,现在,哪怕最红的那几天都是资源挑你,你哪来的本钱去挑资源?你当自己是赵荼黎还是萧明卉?人家是金主爸爸排着队送钱,你呢?!”
“……”
“那可是金视啊!你倒好,五分钟就给我搅黄了。我说陪你去陪你去,你不同意,好得很,没人打点,人家当然指着你欺负!清高不能当饭吃,你看看夏槐,豁得出去吧?我告诉你吧,夏槐现在一个中插商务就是这个数!”
何小石伸出五根手指,没得到回应后气得一屁股坐下。
布沙发“嘎吱”响了几声,他嫌弃地看一眼,再看方斐神游天地似的发呆,越发恼火:“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方斐平静地说,“金视安排我和易绎一组,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有个同学在当导演吗?”何小石反驳他,“不知道去跟人家套下近乎、多说几句好话?镜头比倒贴钱上节目的还不如,真当评委夸你就会赏识你?”
方斐无话可说,只好装作听不见,继续放空了。
当年他签何小石,完全因为夏槐签得早,半哄半骗让他和自己一起。这人确实有手段,可方斐不喜欢他,在与夏槐分手后更加不配合,时常被何小石气急败坏地骂。
“方斐!”何小石提高了音量,“我警告你啊,经纪约是还有半年就结束,但你要没赚够,我可以要求你续约的!”
眼睛动了动,方斐“哦”了一声。
何小石:“我手头还有个综艺,打算让你去。不太正规,说不定会被女嘉宾吃豆腐,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报酬很不错。”
“我不去。”方斐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去也得去!”何小石比他更坚决,“公司不养白吃饭的人,合约还没结束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方斐嘴角轻轻地抽动,很不服。
何小石软硬兼施,这时又同他讲起了道理:“阿斐,我真只为了钱吗?你数一数,今年过了八个月,你开工几次?夏槐一飞冲天就把你踹了,你不平衡,我理解,但咱们不说为自己打算,想想你父母你家人,行吗?”
他不提家人还好说,方斐的脸色立时就黑了一层。
何小石以为劝动了他,继续道:“说真的,就你的家庭条件,为爸妈想想,你放一放自尊心,他们起码能多——”
“请你离开!”方斐站起身,语气更坚决了。
何小石一顿,强装出的苦口婆心全僵了,他眉毛眼睛挤作一团,“好啊”“好啊”了几句,愤愤不平地往外走,撂下一句话,把门用力摔上。
“不知趣的玩意儿!”
瞪着门,方斐好一会儿才顺过气。
他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奈何落在何小石手里,每次都被死掐着命门威逼利诱——前些年利诱还有用,最近方斐已经破罐破摔,连威逼都不是回回奏效。
何小石不是吃素的,他说那么多,总有一点在戳方斐的心。
家人。
现在的娱乐圈不比二三十年前,资本下场越来越多。无利不起早,日进斗金成为肉眼可见的现实后,能做到永远光鲜亮丽是不可能的事。突然走红的要么是富二代,家里有矿有公司,要么豁得出去,背后有金主有关系。
连这两者都无法长久,而方斐更是两不沾。
何小石骂他假清高,别人的父母当ceo、cfo尚且要给资本大佬们赔笑,方斐的父亲就是个开水果摊的,也不知道傲什么。
还是十八线小县城的水果摊。
早年家庭情况还好,但随着父母年纪变大,父亲积劳成疾无法从事体力劳动,生意逐渐不如从前了。娱乐圈里哪怕十八线收入也颇为可观,方斐自从入行后赚的钱基本都寄回去补贴家用,也能保持不算差的生活。
直到今年初,奶奶糖尿病加重,一直吃药维持、做透析,耗掉了不少存款,再加上收入锐减,家里逐渐有些撑不住。母亲不明说,偶尔给他打电话时苦口婆心地劝他“二十五了”“不要太任性”“最好找个踏实工作”。
钱的缺口摆在明面上,方斐的压力陡然变重了许多,何小石还掐着他,孑然一身退圈离开平京几乎不太可能。
“杨远意”这三个字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立刻被方斐否定了。
他知道杨远意对待情人宁缺毋滥,偏偏喜新厌旧,从不吃回头草。节目后台休息室对他说了什么,也未必是真的在暗示。
可如果天与地的中间还有谁能让方斐心甘情愿,除杨远意,再没有了。
说他爱杨远意也不尽然,他仿佛更像借由对方满足自己。
方斐对杨远意有着变态的服从,喜欢听他漫不经心地说话,被他温柔地命令,在他面前做所有羞耻的举动——这些都让方斐得到满足。直至今日,他用了分开的五年思考,还是没认清这是不是一种病。
杨远意从未迫使他做过违心的事,都是他。
他遇到杨远意后就回不去了。
眼看杨远意的回信时间刚过去不到二十分钟,方斐大着胆子,是没办法,也是试探着给他写回复,猜测杨远意会不会看懂暗示。
“杨老师,昨天说要找我拍戏是开玩笑吗?”
果然,杨远意还拿着手机,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投资快到位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