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缓了缓神,道:“我这就叫人收拾东西,陪同父皇前去。”
来报之人犹豫片刻,道:“……陛下说大皇子您领着监国的差事,便不必前去侍疾了。”
大皇子一愣,半晌,缓声问道:“七皇子……可陪同前去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大皇子呆坐半晌,便抬手让众人出去,随即,顺手拿起茶几旁的玉如意狠狠砸向地面。
听着里头隐隐传出的清脆声响,薛崇明转过身,走向薛昭音的院子。
“哥哥。”薛昭音面色稍显憔悴,亲自端了茶来给薛崇明吃,坐下道:“如何?”
薛崇明呷了一口茶,道:“等着吧,不等我劝说,殿下自己就会忍不住。”
闻言,薛昭音的脸上带上一丝淡淡的忧虑,“确定要走这一步么?若是不成,咱们一家……”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薛崇明拳头不自觉握起,“再等下去,崔道之的刀便真的要落到我们兄妹头上了。”
他太清楚崔道之的性子了,他当日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是当真的。
薛昭音眼角有些发红:“是我连累了哥哥……”
薛崇明抬手替她擦了眼角的泪,摇头: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便是你不出手,我也不会放过他,崔二当初带给我们家的耻辱,我要他用血来还。”
还有那叫秀秀的贱人,他同样不会放过。
上次那样的事都没能把崔道之拉下马,着实叫他恼恨了好一阵。
这些日子他算是瞧出来了,陛下根本就没有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想法,他想立的是七皇子,而一旦七皇子登上皇位,身为大皇子外戚的他们别说前程,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他本可以用陷害崔道之谋反这一招,可不说招数能不能奏效,陛下的身子能不能撑到计谋成功的那一天都是未知数。
万全之策,只有一个。
就算大皇子不想,他也会逼他走上这条路,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崔道之不是要娶那贱人么,先让他得意两天,等成了事,我会砍下这对奸夫淫.妇的人头来给你出气。”
薛昭音听着哥哥的话,想到一路因这二人所受的屈辱,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等着。”
-
国公府娶亲,酒宴自是摆得热闹,留守长安的官员大半都前去捧了场。
一般的新郎官都要出来招待宾客,然而众人到了大半晌,戏台上的戏都换过一轮了,却始终没瞧见崔道之的身影,不免有大着胆子的拉着国公府的小厮问:
“你家大将军呢?”
小厮只能答就快来,然后趁不注意,溜进内院去,请示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本不愿来,但为着大计和国公府的体面着想,还是强打着精神过来。
不管来祝贺的众女眷心里对崔道之娶一个曾经的丫头当正妻到底是何想法,面上终究是十分过得去,恭维之语连绵不断,老夫人心里十分清楚,只是淡淡扯着嘴角听她们说。
李婆子将小厮的话在耳边说与她听,老夫人沉默片刻,借着起身换衣的空让小厮再去催。
此刻,崔道之刚换好衣裳,大红色的婚服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玉树临风,冲淡了平日里身上的冷肃之气。
他怕秀秀冷,早早的便叫人烧上了地暖,长长的大红帐子垂在地上,一动不动,屋里虽燃着沉香,但仍残留着一股隐秘潮湿的味道。
见他要再度进去,赵贵忍不住提醒道:
“二爷,外头都等着您呢。”
崔道之今日心情不错,‘嗯’了一声,掀帘进去,赵贵见状,只得轻拍了一下脑袋走至院子外头,前来叫人的小厮一见他这幅模样,脸上立即苦哈哈的。
赵贵斜睨他一眼:“瞧你,嘴里像是被塞了苦黄瓜似的,今日是二爷和夫人的大婚之日,咱们这府里没人会比他更重视,别成日里瞎操心了,先等着吧。”
一应的媒婆、喜娘,还有各色端着嫁衣、钗环的丫头排成一排,在外头站着,闻言,皆轻笑起来。
说话声隐隐传到里间,秀秀听见,忍不住拿被子将自己盖起来,被子又被崔道之拉开。
他俯身捧她的脸,轻啄她的唇:
“快起。”
昨夜里,虽一回便罢,但秀秀仍旧觉得懒懒的,不想动弹,睁眼只瞧见满眼的红,反应了好一会儿,轻声道:
“改日吧,我今日有些累。”
这话便有些孩子气了,崔道之难得见她这样,瞧着更喜欢,轻蹭她的鼻尖:
“傻话,成亲的日子哪里有说改便改的,叫他们伺候你穿戴,我想看看你穿嫁衣的样子。”
“大将军见过的。”秀秀提醒他,“两次。”
一次是她被孙家强行逼着殉葬,另一次则是她嫁给闻正青,那身嫁衣还是她亲手绣的,花费了她不少功夫,可惜只穿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被他撕扯下来烧了。
崔道之动作一顿,随即冷笑道:
“那算什么嫁人,不过都是胡闹罢了,算不得数,今日,咱们才算是真成亲。”
秀秀不作声,被他抬腰贴近他,像是确认一般问道:
“也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成亲,是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