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说她脑子聪慧呢,还是迟笨呢。
真是算不上聪明,苏芒珥。
没办法,他只能把话说明:“回什么学校,陪我吃饭,不想还账了?”
“哦。”苏芒珥没想着吃饭这事,自顾自系安全带,没察觉身边人情绪的变化:“那就吃吧,账还是要还的。”
陪吃饭就能还钱这种好事谁不干就是傻子了。
“.....”
聂凛沉默了,闭上嘴开着车子驶向盘山公路。
随着凛风鹅毛般的大雪纷飞着,迎面落到挡风玻璃上,还未融化就被雨刷扫去,一波接着一波。
苏芒珥靠在椅背上,偏头望向窗外的雪势,目光有些发直。
雪天是很具有观赏性的,可是瀌瀌大雪卷着风纷飞,如珠帘把眼前的空旷全部占据时,多少会有些感到屏息。
聂凛感觉到身边人比平时还要安静,连气息都单薄许多,他盯着眼前挡风玻璃外的路,“苏芒珥。”
她听见他叫自己,回了神:“嗯?”
“别想了,胡思乱想太多也没用。”他知道苏芒珥在想什么,试着开导她,“想兼职哪都能找到。”
手里捏着羽绒服的衣摆,苏芒珥絮絮念着:“嗯,确实是,只不过挺喜欢那个书店的兼职工作的,做久了也有感情。”
车子开下盘山公路,马上驶入高速。
他说:“嗯。聊点别的吧,换换脑子。”
聊点什么呢。
苏芒珥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余光扫到他队服胳膊处镶着的飞鹰救援队的队标,忽然有了想法,说道:“聂凛,你给我讲讲你在救援队的事呗,我挺好奇的。”
聂凛偏过来和她对视一眼,然后问:“想知道什么?”
“嗯...你们救援队一般都出什么任务呀?”她确实好奇。
“挺多的,小到脖子卡栏杆,大到失踪人口搜寻,火灾水灾抢险。”
苏芒珥微微阔眸,“那岂不是和消防队差不多?”
“总归是民间救援,算是...给他们打下手的?组织小跑得快,像上次我们就能提前到位做一些处理。”聂凛说着,语气漫不经心:“很多危险系数过高的人家是不许民间组织介入的,所以就帮些小忙。”
危险系数过高...她觉得上次在塌了一半的建筑里救人就已经很危险了。
苏芒珥点点头,下一个问题油然而生:“那你印象最深刻的任务是哪次?”
“挺多的。”聂凛回忆着,缓缓讲述:“有一次一个大爷上山采东西,三天没回来报了警,但是山大人少就找了我们一块,连夜搜了半片山最后找着的人。”
“他摔了一跤走不了路,在山里待了两三天差点就不行了,还好救得及时。”
夜里山上非常不好走,就算人手都有探照灯,遇到泥泞的地方还是有滑下山坡的风险。
“去年隔壁梧州大雨洪灾,抢险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他说到一半。
那时候情况非常紧急,连着下雨,居民乘着皮艇疏散,各个公共建筑都需要抗洪处理。
好几天没怎么合眼,饭也是只跟着武警消防随地就着雨吃两口包子继续干,累得浑身发酸。
就算他们再提速度,依旧有在那场洪涝灾害里遇难的百姓。
他就亲眼见到过,有的是发现时已经不行了,有的是送到医院依旧没救回来。
单单是在民间的救援队里活动,就已经见了那么多生死和残酷。
“然后呢?过程怎么样。”苏芒珥眨眨眼,想听后面的。
“也没怎么,就是服从安排疏散群众,没两天就回去了。”聂凛没说那些艰难的细节,怕影响她的心情,又担心她说自己敷衍,思忖着补了一句:“危险肯定会有,也会受累,但就如你说的。”
“不亲自站在那里去感受,看再多新闻报道也没用,终究都觉得是别人的事。”
苏芒珥原本平和的眼神忽然荡起了些水波,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她却深有感触。
只有真的做过那些事情的人才会有的共情。
有了救助别人的能力,加上想要去救助的这份心意。
当真的站在救助或是抢险的现场,不管结果如何,你已经在这个瞬间插手了他们的人生,尽了能力去帮助他们继续走下去,走向幸福的,有光的地方。
从别人,变成我们,变成大家。
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当他亲手将素未谋面的人们从深山里,从洪水里救出来,他们眼里那重现希望的光芒。
意义就是当她亲手把物资,把捐助款传递给孩子们的时候,他们青涩又真诚的说出的那一句句谢谢。
这些事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施舍,而是双方都能切实感受,切实感动的情感交流。
“你说的很对。”苏芒珥想起自己帮助过的那些人,心里也不乏感觉到充实,她盯着他袖子被划破但不易察觉的某处布料,眼里揉过些情愫。
她声音软软绵绵的,难得温柔:“但是...你还是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聂凛单手扶着方向盘,听着这一句顺耳的,眼尾扬起笑了:“又关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