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未睡,就在温庭姝的书房等着,他就想等等看,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会不会来赴约,但结果令人无比失望,她没来,而是照顾她那生病的夫君照顾了一整夜。
他知晓宋子卿生了病,他也有机会见到秋月让她告知温庭姝一声他在等她,但他并未如此做,他陷入某种古怪的思想之中,他想看看温庭姝会不会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会不会撇下她的夫君选择来找他。
江宴抱着无比期待的心情来见她,他以为她也会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但事实上,她因为宋子卿生病而无视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在今夜之前,他都自信的以为,在他和宋子卿之间,不论发生什么,温庭姝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因为在他眼底,那宋子卿根本比不上他分毫,但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握在手中的玉簪子被他稍一用力,便折成两段,他松开手,任着那簪子陷入泥土之中,他仍旧一语不发地往前走着。
那玉簪是他亲手制作的,送给温庭姝的七夕礼物,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心意很重要,但如今他觉得这东西没必要送了。
清晨的园亭笼着一层薄薄的雾,四周野草疯长,树叶成堆,这座园子的主人已经去了京城,无人修葺过这园亭。
“爷,您没事吧?”李擎低头看了眼那破碎的簪子,又看到江宴掌心有鲜血溢出来,不由担心地问。
江宴回眸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在同情我么?”
李擎连忙回:“属下没有。”
江宴没理他,转身继续走,他觉得今夜还能再给温庭姝一次机会,但如今他精神很不好,需要回府睡一觉。
第54章 ◇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他。◎
温庭姝几乎一整夜都在照顾宋子卿, 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 但很快又被宋子卿的动静吵醒, 温庭姝和衣躺在他身侧的,见他醒来,只能起身,去摸他额头,还是烫, 只是比昨夜好了好多。
“夫君可觉得好些?”温庭姝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背看有没有汗,一边问。
宋子卿微颔首,撑起身子, 靠坐在床栏杆上, 想到她昨夜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宋子卿不禁十分感动, 感动之余又生出些许惭愧,宋子卿伸手握着她的手, 柔声道:“昨夜辛苦你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温庭姝温婉一笑, 见春花进来,便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温庭姝让春花叫底下的人送水进来, 春花去后, 苏雁儿刚好过来。
给宋子卿和温庭姝请安过后,苏雁儿主动接替温庭姝服侍宋子卿洗漱, 宋子卿如今已经清醒, 没有再缠着温庭姝不放。
因为宋子卿生病的原因, 秋月春花昨夜也没怎么睡, 这会儿主仆三人都是强打着精神的,温庭姝昨夜出了一身汗,让人抬来热水,沐浴一番之后,精神才好了些,春花秋月陪着温庭姝到隔壁的屋子梳妆。
秋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小声抱怨道:“这姑爷真能折腾人,平日里好的时候天天去苏姨娘那处,不好的时候便来折腾小姐,敢情是故意的吧?”昨夜看宋子卿一直拽着小姐不放,秋月心头便一直憋着火,这会儿不吐不快。
春花其实也有些不满意,但还是谨慎道:“你不要说了,人在隔壁呢。”
秋月本来还想抱怨,但见温庭姝此刻手肘支着圈椅扶手上,手托着面颊,昏昏欲睡,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以免吵到温庭姝,温庭姝正睡迷迷糊糊间,忽然想起来她昨夜和江宴约好了在梨香小院见面,瞬间困意全无,猛地挺起腰肢,她怎么将此事给忘了!
春花秋月同时吓了一跳,同问:“小姐,怎么了?”
温庭姝自知失态,连忙端正身姿,“没什么,你们继续。”
待梳妆完毕后,温庭姝心事重重地回到内房,苏雁儿已经伺候宋子卿梳洗完毕,又帮他换了一身衣裳。
看到温庭姝归来,宋子卿一直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温庭姝心不在焉,没注意,温庭姝让人安排早膳,苏雁儿先喂宋子卿吃了早膳,温庭姝等人后吃,待宋子卿喝完药躺下之后,温庭姝便让苏雁儿回屋歇息了。
宋子卿喝完药便沉沉睡去,温庭姝让秋月和春花也补觉去,便独自一人去往梨香小院。
虽然觉得江宴不可能还在,但温庭姝还是想去确认一下,去到那时,屋门已经上锁,温庭姝心生失落的同时又觉得愧疚,自己怎么就忘了和他的约定,明明之前她一直很期待。
到了晚间,宋子卿还未完全退热,温庭姝和苏雁儿一同守着宋子卿,因为苏雁儿在,温庭姝更加无法离开,温庭姝担心江宴会来,悄悄便叫来秋月,让她去梨香小院,若碰到江宴到来,便告诉他,她抽不开身,让他不必等自己。秋月领命去了。
去了梨香小院,却见江宴果真在书房等着,他坐在温庭姝平日坐的圈椅上,正百无聊赖地拿起堆在桌上的书,江宴看到其中夹着一张笺纸,正要取出来看一看,便见秋月走了进来。
因为有李擎望风,江宴肆无忌惮地点着灯,开着门,等待着温庭姝的到来,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丫鬟,江宴收回了手,凤眸淡瞥了她一眼,冷声问:“你家小姐呢?”
虽然他眼底没什么情绪,但秋月却莫名地心生惧意,“小姐她要照顾姑爷,抽不开身,叫世子不必等她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没有别的话了?”江宴语气平淡。
秋月摇了摇头,并不知晓两人的七夕之约,“小姐没说别的了。”
江宴一侧唇角微微扬起,笑得有些不明意味,“很好,你去吧。”
秋月内心犯怵,替温庭姝传达完话之后也不敢多待,匆匆告退离去,江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笑容渐渐敛去。
温庭姝,你厉害。
宋子卿病了四日才彻底能起床走动,这几日温庭姝几乎都陪在他身旁,不论是他的饮食起居还是请医问药等几乎都是由她来安排。
这几日,温庭姝一直忙于照顾宋子卿,什么也没去想,这会儿空闲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想到方才孙氏与人夸自己的那一句,我儿媳真是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几字,不正是她曾经一直追求的好名声?可当时她听到孙氏这句话,只觉得甚是讽刺。
这几天,她为着宋子卿的病,几乎不得一宿好眠,作为宋子卿亲生母亲的她却只是说着一两句心疼的话,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他的儿子忙前忙后,忙里忙外。
在她所学的礼法女诫中,她做的事是理所应当的,然她内心仍旧有些不舒服。但就算不舒服也没办法,因为这在所有人眼中,这是她的本分,做的好得个贤名,做不好落人指摘。
说到底她还是被这名誉所累。温庭姝不由叹了口气。
这几日苏雁儿夜里总来主院,温庭姝便没有去梨香小院,直到第五日,宋子卿已经没什么大碍,苏雁儿便不再来了,经过这几日温庭姝觉得当初自己让苏雁儿进府的决定是对的,有苏雁儿服侍宋子卿,很多时候她也能够轻松一些。
宋子卿这几日喝了很多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到了晚间,很早便入睡了,温庭姝让秋月锁了通往苏雁儿小院的角门,之后独自一人去了梨香小院。
她没有和江宴约定今夜见面,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看他是否在,七夕那夜,她没有赴约,他应该生气了吧。
去到梨香小院,见屋门仍旧紧锁着,温庭姝不禁感到一阵失落,打开门走进屋中,将纱灯放在书案上,只见她书案上的东西有些乱,又被人翻过的痕迹,椅子也斜了些,江宴便是坐在这处等她的吧。
温庭姝有些愧疚,呆呆站了片刻,拿起纱灯正要走,一回身却见江宴斜倚着门边,双手交环,狭长的眼眸凝望着她,目光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