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只记得上药,但忘了上药的地方。
昨天萧恕是哄着她上去的。
江燕如当然是不会乖乖顺从,他才鬼使神差说了这句话。
就像是哄骗小兔子乖乖自己送上门一样。
萧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想不要和病人计较。
江燕如却像只噪鹃一样喋喋不休。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哪哪都疼,筋酸骨乏,唇胀颈疼,活像是躺在地上被人用牛车来来回回碾过一样。
“……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她努力回忆了一阵,脑子里却像是在摇床里晃荡一样,尽是一些忽远忽近、左右翻转的画面。
时而是萧恕那张颜色隐晦的脸,时而是床头上那雕着登枝喜鹊缺里一只翅膀的雕纹,有时候是帐子顶那垂下来的银制熏香镂空球,然后又回到了萧恕的脸上。
记忆里萧恕的脸色十分复杂,和他一贯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才让她记忆深刻。
像是在极力克制,又好像是在大发纵容,有或许这两者都有。
萧恕当然知道江燕如昨天怎么累了,怎么病了。
若不是她非要较劲比高低上下,妄图用她那不足三两肉的小身板碾压他。
非说想看他哭,可到头来是自己在大哭了一通。
哭得原因是她太累了,活像一头被黑心农户鞭策着一直推磨的驴。
萧恕让她下来,她还不肯。
一直就那样尸位素餐,消极怠工,差点没把萧恕真的‘急’哭。
这好在是他留了下来,若是让旁人听她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胡言乱语……
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刚想到这里,萧恕揉眉心的动作一顿,眼睛忽而睁开了些许。
他关心江燕如嫁人做什么?
更何况……她还能嫁人吗?
大周虽然对和离再嫁看得比较宽容,若有好女二嫁那也是大有人愿意的。
世间对丈夫的错处也并不是无底线的容忍,若真有过分者,甚至会有好事的邻里举报到衙门,譬如殴打正妻、擅养外室等等,就连庶长也是不许的。
所以当初韩国公的庶子被人挖出来后,若不是先韩国公夫人宽容大度纳入了自己名下,韩国公也是要被庭上问责丢脸。
可若是一嫁就并非完璧,私徳有亏一顶帽子就足以让她再无颜面。
萧恕手掌顺势盖住了眼睛,坐在床边头疼。
良心这个东西萧恕通常都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他竟然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起来。
就如江燕如说的,虽然是她先动得手,可说到底他并没有当机立断把她推开。
江燕如并不能明白为什么他时而能动,时而不能动,也不会知道第一夜他为什么一次次无法成功自逆气血,所有的这一切只有他知道。
江燕如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袖,扯了扯。
“……哥哥。”
萧恕眉心刚皱起又缓缓松开。
这一晚上他听见江燕如一这样喊他就知道江燕如又有新的要求。
“你又要喝水了?”他口里没好气,手指却伸了出去把小几上的水端了起来,刚转过身,却见江燕如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钻出来不说,她还一脚踢开被子。
好在长衣下萧恕还给她穿了一条绸裤,要不然这一脚她都不知道要泄露多少春光。
萧恕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刚刚人来人往,屏风已经被挪开了,这一眼正好直接望到走道上。
所幸太医和宫婢们还没回来,走道上也没有人,护卫都被他安排在远一点的地方把守,轻易不会靠近。
他放下茶盏,把江燕如抓住按好。
江燕如一点也不配合,一个转身就拧着胳膊往他搁在床沿的腿上坐去,一副势不再让被子能有机会把她束缚。
她摇了摇头:“被子里热。”
她还做出一个扇风的动作,朝自己的脸挥了几下。
长长的衣袖就从她手腕上堆雪一样累着,风把她脸上的热气带走了一些,可这些并不能完全缓解她从内到外的高烧发热。
萧恕皱着眉盯着她。
江燕如身上的这身寝衣明显是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