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盈盈望着他,两片娇嫩的唇瓣不住地张合,似在说些什么,可他全然没有听进耳中。
他的世界变得只有从那不能言说之处蔓延上来的灼热,他只有一种想法,迫切地想要得到缓解。
像旱地苍野亟需露水,像漫长的冬夜期盼春阳。
但是他知道没有一场雨会降临在荒漠,没有一缕阳光能照亮深渊。
从后脊传来的麻意一寸寸夺走他的自控,他指尖不住的轻颤,很快就会带动整个躯壳……
江燕如离得如此近,她马上就会发现,就像现在的她已经面露犹豫且不住打量他,甚至伸出柔软的手指,想要触摸他。
“滚。”萧恕压低的嗓音,犹如被触碰领地的兽,排斥着一切的外侵,他要保证自己的绝对优势,绝不能屈于人下。
江燕如缩起伸到一半的小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抬起小脸,惊诧极了。
是她说错话了,还是萧恕他又哪根神经不对了?
江燕如没动,反倒是萧恕忽然来了劲,突然扯着她的手臂,就把她往巷子口甩。
这一下的力气可不轻,江燕如毫无抵抗地往一边倒,连忙扶住墙才免于自己摔进泥坑,她气不过,回头怒目而视,却看见萧恕已经一个后退,头靠在了墙上,再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他起伏的胸膛仿佛是在急剧地喘息。
他紧闭双眼,没有看她。
江燕如又看了一眼巷子口的距离,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放她走的意思?
她迟疑地往巷子口挪了一步,偷偷打量萧恕,萧恕没有反应,就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朝她看来。
这就让她喜出望外,连忙往巷子外挪了好几步,刚转过身,准备圆润地滚走,身后一声闷墩的声响就生生牵住了她刚刚抬起的脚。
是什么重物在她的身后坠落在地,也没有什么了,只有萧恕。
他摔倒了么?
江燕如迟疑地往前踏了一步,身后依然没有动静,静得仿佛她身后已经空无一物,再没有别人。
他摔跤了,为什么不起来?
江燕如扭回头,巷子里有些昏暗,但是还能视物。
她看见萧恕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像极了昏厥过去的人,一动不动。
他莫不是得了那几个路人口里说得怪病?
这处巷道并不是直通外街,那些肆意长在砖缝里的野草无不表明此处人迹罕至。
江燕如有点揪心。
若是萧恕他就这样枯坐在巷子里,会不会等他被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
再说了,她就是能离开这处巷子,那她要如何出城。
她的金珠都被萧恕收刮走了,身无分文之下要想全须全尾离开金陵城,难于登天!
江燕如思索须臾,还是拖着脚步折返回来。
她不能再毫无计划地乱跑,需得先有周全的计划和足够的盘缠。
而且,萧恕的脾气阴晴不定,她担心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宣云卫抹杀。
与其那般忐忑不安,还不如先留在萧恕身边,静观其变。
她蹑手蹑脚走回来,萧恕依然没有动。
江燕如就在他两步外的距离捋起袖子,打算见机行事,万一萧恕晕厥了就试着先掐掐人中。
谁知道她走近刚弯腰,就差些就吓出声来。
萧恕虽然一动不动,可那双眼睛却是睁着,犹如一条冬眠刚苏醒的蛇,阴冷地盯着她。
江燕如心里发怵,声音却强装镇定:“哥哥你、你醒着?”
刚刚萧恕该不会是故意放她走,好考验她之前的话做不做数。
这简直是欲擒故纵!
“我刚刚是想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可以帮忙。”江燕如努力忽视他并不友善的眼神,眨着眼,无辜地道:“可是半个人都没瞧见,所以我就回来了。”
萧恕没有动,却冷哼了一声。
就好像知道她满口谎言,一个字也信不得。
江燕如的心简直像是被猫爪挠了,挠心挠肺的焦灼。
他为什么又不说话了,要杀要剐也给个痛快不是?
江燕如感觉自己的笑容在萧恕锋利的眼神下就快要绷不住时,她鬼使神差想到他刚刚在自己耳边的低语。
他说——“救他,不如救我。”
江燕如慢慢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眼眸往下。
萧恕的唇比他那双眼平易近人多了,此刻的它看起来柔软香甜,半启半合的状态就像欲迎还拒的美人,拢着烟纱披帛拨弄着垂花,不用言语,却诱人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