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没说话, 细微拧了眉, 这才几天而已,这人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瞧着就是一副快没命的相。
她可不想要守活寡来的,于是反手握紧他的手掌,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的说了句,“你先跟我回客栈。”
后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谢怀衣很乖的应了,完全没有方才别人触碰他时的嫌弃脸色,稍稍用力握紧了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掌。
烟烟这次没有拒绝他,她也没有嫌弃他,谢怀衣意识到了这一点,原本不安的情绪也逐渐被安抚了下来。
烟烟牵着他往前走,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
谢怀衣也一直沉默着,不过那双痴缠眷恋的目光倒是从头到尾都黏在她脸上没有消失过。
她将人扶到床上躺好,又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准备离开之时,忽然手腕上一紧,还往后带了一把,她脚下站立不稳,差点没摔上他的身体。
“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烟烟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对方随她恼着,依旧捏的紧紧的,一副死活不肯撒手的模样,“别走……”
“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是想去给你煮些治咳嗽的药来,不是要走。”
路上就听见他细微的咳嗽声了,虽然这人极力压抑着,但烟烟又不是聋了,那么明显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见。
谢怀衣还是不信,但他更担心自己不松手的话,烟烟又会生气,于是犹豫着放开了手。
烟烟总算得了自由,转身离开了屋内。
谢怀衣见她身影消失,便立刻掀开被子跟了上去,想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不会离开。
他现在有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来自于感情上的不平等。
他爱烟烟胜过爱他自己,但烟烟很明显不是的,他并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肯爱他就够了……
谢怀衣躲在木门后面,用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咳嗽声,偷偷观察着楼下的身影,他看到烟烟喊来小二哥买了些治咳嗽的草药,又让人帮忙煮好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端着瓷碗进了门。
谢怀衣嘴角抿了抿,这才转身回到了床上,又盖好被子,然后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烟烟很快就上楼了,手里还捧着一碗褐色的药汁,泛着浓浓的苦味。
她进门,看到谢怀衣捂着胸口轻微咳嗽了声,他正靠在枕头上,发带解了,黑发松松散散垂在肩膀两边,周身显露出一副清冷疏离的脆弱感。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对面那人肤色苍白,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一片浅淡的阴影,兴许是病了的缘故,唇色淡薄的有些厉害。
那双眼眸原本是平平淡淡的,不过在触及她的时候,眼中的神色便如同山巅的积雪,渐渐消融、温热,丝毫不加掩饰的盯过来。
烟烟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平静看过去,见这人眼也不眨的,只好一勺一勺的喂过去,“张嘴……”
谢怀衣老老实实的把药喝了。
烟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这次为什么病的这样严重?”
她记得修真界的修士们都不容易生病的,尤其是这人,修为不低,怎么会这样轻易就病了。
谢怀衣的视线落在烟烟的脸上,薄唇轻轻抿了一下,低声道:“这次不是生病,是心魔。”
烟烟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这次居然老实交代了,她想了想,便又问道:“那…你的心魔是什么?”
谢怀衣轻咳了声,犹豫了一瞬,声音沙哑道,“……是你。”
烟烟手都没抖一下,就那样平静温柔的望着他,“那你的心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怀衣这次摇了摇头,捂着胸口老老实实的交代,“回到修真界之后就有了,但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很早之前就有了。”
烟烟喂他喝完最后一口药汁,将瓷碗放下,最后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 他一着急就咳嗽不停,呼吸一个岔气,清瘦的胸膛也上下起伏着,“咳……我是担心你会自责,我怕你会责怪自己,最后还是会离开我……”
之前在轮回镜中看到的那一切时,她就离开过他一次,倘若真的让她知晓,自己是因她而入魔,那她肯定会再次离开自己的。
谢怀衣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瞒着她。
烟烟这下明白他的想法了,按照她以前表露出来的性格,兴许是会如此。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着这人嘴角的药渍,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无奈,“你干嘛那么着急,我又不是不信你。”
“烟烟……”
谢怀衣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他伸手握住那只柔软细腻的手指,放在了胸口的位置,然后轻声询问着。
“我可以抱你吗?”
烟烟抬眸瞧了他一眼,然后轻声拒绝道,“不可以。”
谢怀衣的眼里有了些许失望,微微低着头,薄唇抿紧了,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动手了。
他现在很在意烟烟的感受,只要是她不愿意的事情,日后他都不会强迫她了,虽然内心十分不舍,但谢怀衣还是缓慢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烟烟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何时变得这般老实听话了,她说不可以,他就真的停下了?
她抬头看过去,那人的唇色仿佛变得更淡了,鼻梁高挺,眉眼略失落,显露出一副落寞不安的谪仙模样。
这人是不是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