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将军诡谲冷血,又是涉及公主殿下的事,他们心里都知,谁此时出声怕是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暮色四合,庭院幽幽寂静,一众人在旁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红鸾还在求饶,声声哀戚,谢衍却置若罔闻。
他缓缓走至江贵身前,身姿挺直,高挑秀雅,一身绣着竹叶云纹的锦袍随风涌动,同他束发的玉冠交相辉映,看上去分明如松如鹤,清俊绝伦,像极了绮丽骄矜的贵公子……可他的眼瞳却寒如深渊,渐渐猩红,里面的杀意和疯狂呼之欲出。
“死不足惜。”
这四字极轻地从他口中飘出,在红鸾和周围之人都来不及反应时,一道刺目寒光闪过,剑刃出鞘,发出低声震鸣。
谢衍身手极快地从江贵腰间拔出长剑,手腕轻挽,剑刃破空,直朝红鸾脖颈而去。
“夫君!”
“夫君!”
匆忙回府的萧凝玉看到这一幕双腿发软,她什么都顾不上,奋力大喊着“夫君”,只希望能来得及,来得及阻止那个疯子。
她不过,不过才晚回来一会,他怎么就如此残忍,要杀了她?
萧凝玉连声喊着夫君,少女的声音随着晚风温柔地传到他耳中,谢衍执剑的手一顿,指骨微微发颤。
“夫君,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你放下剑好不好……”萧凝玉双手费力地提着繁复裙摆,白嫩小脸被吓到苍白,焦急地朝谢衍跑去。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
剑刃出鞘,一剑封喉,在萧凝玉那声“夫君”喊出时,那闪着寒光的剑刃便割破喉管,沾了殷红鲜血。
那一剑极快,在剑锋割破喉咙时,红鸾一丝声音都未曾发出,眼瞳放大,在萧凝玉跌跌撞撞走来时,扑通一声,倒在了她脚下。
脖颈处鲜血喷发,大滩大滩红色鲜血在地上晕染开来,萧凝玉那用金线绣有繁美花纹的水色裙摆刹那被染血红,望之触目惊心。
甚至还有些温热液体溅到了萧凝玉脸上。
在最后将要闭眼时,红鸾似是看到了萧凝玉模糊的身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去拽她裙摆,萧凝玉全身血液倒流,呆愣地看着红鸾。
红鸾痛苦地□□两声,手无力垂下,终是闭上了眼睛。
萧凝玉全身僵住,害怕、恐惧、自责、痛悔……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她几觉窒息,喉咙像是被什么人死死掐住,难受极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萧凝玉愣在原地,许久都未有任何动作,后面,当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从鼻间钻入她四肢百骸时,她骤然蹙眉,一阵反胃,忙背过身去,手捂着心口,不停地干呕。
谢衍身姿卓越,立在萧凝玉正前方,他锦袍华冠仍是一尘不染,身上未沾丝毫鲜血,雪白面容依然俊美。
他平静地盯着她,皱眉。
夜色愈深,晚风愈凉,明月不知何时高悬夜空,夜色如水,周围死寂一片。
萧凝玉眼泪大颗砸下,胃里的不适感终于消散后,她猛地抬手擦掉眼尾眼泪,她胸腔中满是怒火,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三步并做二步,走到谢衍面前愤怒地推了他一下,昂起脆弱白皙的脖颈,死死盯着他。
她像只毛发竖立的雏鸟,全身都写满了攻击性,眸子里溢满秋水,声音里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颤抖:
“为什么?”她问,又发泄般地推了他好几下。
萧凝玉本身子纤柔,弱质芊芊,她并没有多大力气,谢衍却往后退了两步,几要撞上后面的柱子。
江贵见状想要上前,被谢衍抬手止住。
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将手中长剑掷于砖石地面,看着她笑。
“疯子。”
红鸾死前看她的哀怨眼神不断在脑海浮现,萧凝玉极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骂了他一句后,握起拳头不断锤他胸口,“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
“我不是回来了吗?你为什么要杀她啊,我不是回来了吗?我说了我会回来的啊……”
“晚了。”
谢衍淡淡道,单手极是轻易地捉住她手腕,他面色漠然,对刚才之事无任何不忍,甚至见她两鬓发丝被风吹散,还温柔地将其别在耳后。
白皙柔嫩的耳垂被他似有若无地触碰,萧凝玉身子一个激灵,反应极大地挥开他手,唰地快速后退,瞪大着一双黑眸。
清澈晶莹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愤怒。
□□裸的厌恶。
为什么?
不该如此的。
谢衍长睫晃动,月色温柔流泻在他浅色眼瞳,唇角漫不经心的笑转瞬冰冷。
“今日,你泛舟之后去了何处,为何回来得如此之晚?”
“小公主,你还记得昨日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你刚杀了红鸾,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问我这些事?”萧凝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讶然问。
“死谁都与我与关,小公主。”对刚才之事谢衍轻描淡写,未有一丝悔意和不忍,转而问,“谁允许你回来这么晚?”
“小公主,你一点都不乖,一点都不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