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咋,不在这过还能去哪?”
“朝廷没给?你们拨银子赈灾吗?”
“那几百文钱够干啥子嘛,就算盖屋子冬天土都冻住了?也得等来年开化才能盖。”
徐渊点点头,见他们锅里煮着米粥,旁边口袋里装了?半袋掺了?泥沙的大米。“米里怎么这么多沙子?”
“白给?的米,掺了?屎能救命也中啊。”
“这是朝廷发的赈灾粮?”徐渊蹲下拿手?抓了?一把,里面几乎米沙掺半了?!
“过年发的,筛筛也不耽误吃,能给?娃娃们煮粥喝。”
徐渊沉着脸拍了?拍手?:“够吃吗?”
“吃到开春么问题,就是开了?春不知道去哪买种子种田。”
去年的一场大水把田地都淹了?,玉楼县是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之一,百姓几乎颗粒无收。如今还能凑合着吃点陈粮旧米,天气暖和种地又是个麻烦事。
徐渊眉头紧锁回?到车上,现在已经二月了?,每年的三月中旬到四月是播种的季节,耽误了?春耕明年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继续往前走,突然被一个妇人?从路边冲出来拦住马车,那女子跪在马车前哭喊:“老爷行?行?好,救救我的娃吧!”
小厮长禄吓了?一跳,赶紧拉住缰绳:“吁~快让开,车马无眼撞着你!”
那女子见马车停下,跪地爬到车前双手?举着个婴儿:“您行?行?好把娃带走吧,俺没奶养不活他,跟着俺早晚也得死。”
刘龄之掀开车帘,见那孩子不过五六个月大,裹在一块破旧的襁褓中,小脸瘦得干巴巴的,连啼哭声都弱弱的。
刘翠花一见这个就受不了?长吁短叹:“天可怜儿见的。”
徐渊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长禄:“让她拿去买点粮吃吧。”
女人?不要银子,跪地边哭边磕头道:“俺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买了?粮也守不住,把他给?了?您俺便?去找他爹了?。”要不是没了?活路,哪有当娘的舍得撇下孩子,实?在是活不了?了?。
刘翠花轻轻拉了?一下徐渊:“大郎,这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
徐渊知道娘又动?了?恻隐之心:“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可还有户籍?”
“俺叫魏小芬,今年十九岁,户籍有,有有有,大人?您等我一下!”女人?怕他们离开,竟然把孩子塞进长禄怀里,转身?跑到一处废墟扒了?半天,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木头盒子飞奔回?来。
徐渊从这妇人?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地契,房契,还有一家七口人?的户籍。
“去年发大水,把俺相公?,公?婆,小叔小姑全都冲走了?,只剩下我们娘俩侥幸活了?下来。”
刘龄之:“你快去最后边那辆车上坐好,待会我让人?给?你拿些吃食。”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女人?赶紧跪地梆梆磕头,这几个头磕的实?在,把脑门都磕出血了?。
刘翠花带孩子有经验,当年小丫也是三四个月被她带大的。这么小的孩子吃不了?别的东西,得把米捣碎添上水在锅里蒸,蒸出粘稠的米汤给?孩子喝。正好车上有炉火,也带着米面,老太太亲自捣米给?孩子蒸了?半碗米糊。
徐渊让小厮把米糊端过去,又拿了?两张饼给?大人?吃。
小芬顾不上自己,哆嗦着手?端起碗先喂孩子。那娃娃饿了?好几天,温热的米汤滴进嘴里嘬的吧唧响,小手?抱着妇人?的手?晃着脑袋还要吃。
妇人?搂着孩子又哭又笑:“乖娃,咱们得救了?,得救啊!”
到了?祁山一带的时候,越来越难走,路上全都是被洪水冲过来的泥沙。现在是冬天被冻硬了?还好,到了?夏天估计这里就是一片淤泥,车马难行?。
“中州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啊。”徐渊叹了?口气。
刘龄之握着他的手?道:“阿渊莫怕,有我陪着你呢。”
“哐当!”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把车上的人?颠的东倒西歪,接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叔……你出来看看吧……”长禄吓的声音都抖了?。
刘龄之掀开车帘脸往外一看,只见前头不远处站了?六七个破衣烂衫的汉子,手?里拿着棍棒、锄头、铁镐,没想到还真碰上拦路的了?。
“你们在车上待好了?别下来。”
刘家老夫妻害怕的拉住徐渊:“这可怎么办呐?幺儿会不会有危险……”
“莫慌,这几个人?应该是落草的农家汉子,不是龄之哥的对手?。”
刘龄之武器都没拿,走上前说:“你们拦着路想要干啥?”
为首的大个子跟刘龄之差不多高,手?里拎着一把铁锤道:“俺们不伤人?性命,你们把马车留下赶紧走吧!”
“若是不走呢?”
“那就休怪俺们不客气了?!”大个子一抡锤子,后面的五六个兄弟都跟着吼。
要是普通人?兴许就被他们吓着了?,刘龄之是谁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劫匪没碰见过?这伙人?明显就是虚张声势,手?里没有过人?命官司的普通人?。
“老大,他怎么还不跑?”后头的一个半大小子悄悄问。
大个子擦了?把头上的汗道:“俺哪知道?”
他们都是附近的流民,家里没了?亲人?,聚在一起便?想出拦路抢劫这么个馊主意。不过这穷乡僻壤也没多少路人?,饿得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快把马车交出来!”汉子往前走了?一步。
刘龄之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吓得他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