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其貌,并没有太多被岁月搓磨的痕迹,看上去是与姜锦芝截然不同的平和温婉。
可若梨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位公主也非简单人物。
就在她暗自思索之际,姜昭云与侯湘城在锣鼓声中并肩走进厅堂,站定在正中央。
整个过程,身着红喜服却一脸阴郁的侯湘城盯着他们夫妇俩的时间,比其他所有人都多。
若给他把刀,或许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砍裴屿舟和若梨。
周遭喧闹,不想多看脏东西,半垂眼帘,盯着脚上精致的绣花鞋发呆的若梨听到了裴屿舟的一声冷笑。
而他的眼神,像在看两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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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梨在京中并无朋友,但她深得裴屿舟宠爱,所以入席之后也没人敢冷落,曾经那些从不将她放眼里,私下嘲讽取笑的夫人们甚至时常奉承。
心中反感,但若梨面上始终是笑意盈盈,有人敬酒便客气地端起酒盏回敬,礼数上挑不出半分错,一举一动也甚是得体优雅,并非传闻中那样的恃宠而骄。
酒过三巡,本就不胜酒力的若梨已是头晕脑胀,身子乏力,白皙的小脸上浮着两朵娇美的红晕。
单手支起下颚,耷拉着眼帘,显得疲倦的她不曾有半分失态之举。
意识迷糊间,不知是谁问了句“夫人为何不与裴公爷同住国公府,侍奉长公主”,若梨的长睫动了动,微启唇瓣,险些直接怼出“做梦”二字。
但周遭的窃窃私语声,以及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又及时束缚住她的口舌。
放下手,若梨努力撑起眼帘,柔柔地笑,用着醉酒后的湿糯绻软嗓音,温吞地道:“不是呢,成亲那段日子我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殿下,我与夫君过两日便回去啦。”
说到最后她的舌头开始打结,但意思很明白。
同桌的夫人们见她露出如此娇软依人的醉态,却没有任何失言,心下遗憾,但又有些了然。
这位小夫人不是个好糊弄的。
不过若没点本事,又怎可能降得住英国公的心。
那之后便少有人再提及类似的话,就算耳边偶尔传来“为何成亲之日不跪长公主”的质疑和试探,若梨也都装作不知,弯着眉眼温温软软地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完全是醉了的模样。
这些个后宅里成精的妇人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出格话,之后也没再多问,更没再给她敬酒。
人都已经喝成这样,若有个好歹,那阎罗般的英国公定不会轻易放过。
喜宴结束时已是下午,晚上还有一轮酒席,但若梨不胜酒力,棉团般软在桌上,几乎无法走,裴屿舟便抱着她先行离开。
被侯家多人簇拥着,请向后院休息的姜昭礼淡淡侧目看向二人的背影。
阳光下,若梨头上步摇坠着的流苏晶莹剔透,与她浓墨般柔顺的发丝交相辉映,即使没有正脸,也美得让人遐想。
三年不见,她果真长大许多。
江山与儿女情长总要有所取舍,只愿她日后可以在他执掌的太平盛世里,平安喜乐。
收回目光,一身蟒袍,尊贵无双的男人终是与他们渐行渐远。
裴屿舟将若梨抱上马车后,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动手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却见她转过脑袋,几乎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他胸口。
喉结动了动,中午也喝了不少的男人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丢回小几。
尽管马车行得平缓,可若梨喝得实在多,就算在平地上也像是在云里一般飘忽难受,所以没一会儿她便皱着眉头,唇瓣渐渐绷直,显然在忍着什么。
“裴屿舟,我想吐……”
第59章 回京城
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呕出来, 若梨先咽下阵反胃感,撑起眼帘,给他提个醒。
垂眸没什么情绪地睨了她一眼, 裴屿舟虽有气,但到底是不忍心, 便轻轻给她顺背。
末了,他淡淡开口:“那就吐。”
反正她什么狼狈样他没见过, 懒得嫌弃。
只是裴屿舟这么淡定,反倒让若梨顾忌抗拒起来,她嘟囔着嘴,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酒气冲天地道:“那不行, 我要是弄脏你的衣服,你这个坏人肯定会在晚上欺负回来。”
“不给你机会。”
说着,她又手脚并用地要往最里面的小软榻上爬, 准备在那躺下。
不过没挪两步,就被裴屿舟单手捞了回来。
耳畔隐约传来他的笑声,却让正晕眩难受的若梨莫名哆嗦, 甚至有过片刻清醒。
单手托起她的下巴, 指腹漫不经心地划着, 裴屿舟的语气阴测测的,甚是诡异:“程若梨,你最好吐到让我晚上没有欺负你的心情。”
“否则就算你叫‘哥哥’也没用。”
她作出来的火,她自己来灭。
最近真是惯的她无法无天,竟敢冲太子眨眼睛, 还露出那样的笑。
当他死了?
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