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如今的心思也比过去细腻许多,她知道若梨心中并不高兴,便蹲下身,趴伏在她腿上,笑眯眯地仰望着她。
“阿梨,你平时就已经很美了,今日是要把我的魂也勾去啦。”
“那个坏蛋看到你只怕路都不会走了。”
抬手将月儿鬓边的碎发撩到她耳后,若梨温柔地笑着:“你出嫁那日也会是最美的,真想早些喝到你与哥哥的喜酒。”
被她这话说红了脸的月儿可爱地鼓了鼓腮帮,轻轻给白嫩的面颊扇着风,还不忘来这里的正事,继续想法子宽慰若梨:“你不要怕,我们如今都在京城,那个坏蛋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叶爷爷说他最怕你伤心。”
“不过一码归一码,日后他若真敢再欺负你,我们一定狠狠揍他,给你出气!”
说着,月儿还不忘比划拳头,眼神凶巴巴的,仿佛真的能冲上去揍裴屿舟一般。
“他真的没做什么?也没动哥哥?”虽然月儿表现的很自然,可若梨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前些日子裴屿舟说的狠话,还有他的神态依旧历历在目,她觉得他是认真的。
压着心底的委屈和怒意,月儿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里面的情绪也变得不甚清楚,“没有的,他要是敢欺负我们我就跟你告状,你打他。”
“以后我随时都可以来将军府看你的。”
轻轻舒了口气,若梨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她露出几分动人的笑意,比刚刚精神许多。
两人又聊了片刻,便到出阁的吉时。
喜娘将若梨绣的那方盖头轻轻展开,给她盖上,而后便与另一个喜娘一块掺着她出去。
裴屿舟将她父母的牌位都请进前院正屋,若梨拜别后,便由叶景昱背着,出了府门,坐进花轿。
一路鞭炮不断,锣鼓声天,街上的喧嚣也是不绝于耳。
坐在花轿内的若梨腹中空空,如此颠簸自然有些不适,她打开一旁的糕点盒,拿起块梨花酥,放到嘴边慢吞吞地啃着。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准备的。
将军府与国公府之间有段距离,再加上接亲队伍走得慢,轿子颠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被裴屿舟牵出来后,若梨便攥住喜娘递来的后绸,摁耐着心底的抗拒和闷痛,准备与他一道进入这座囚了她近八年,险些夺走她性命的大宅。
只是还不曾迈开脚步,男人的指腹便触上了若梨的唇角,众目睽睽下,他若无其事地抹去一粒细小的糕点屑。
若梨的脸颊莫名发热,但有红盖头映着,这抹异样的娇艳之色并不明显。
裴屿舟迈开脚步,牵着她走进国公府……
拜堂之前,一切都是顺利的。
当礼官高呼“二拜高堂”时,本该与裴屿舟一道下跪的女子动也不动,纤细的腰杆甚至更为笔挺。
细碎的交谈声渐渐停下,宽阔的厅堂内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抹明艳夺目的倩影,以及她旁边已经跪下的男人身上打转,继而又转向高坐主位,始终没有半分笑意的华贵女子。
在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且即将愈演愈烈时,礼官悄悄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准备再念一遍。
只是在那之前,上首的姜锦芝却扬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你不想跪我?”
第53章 回京城
若梨闻言, 攥着红绸的手猛然收紧,将柔软喜庆的绸缎揪出道道深邃狰狞的褶皱,而她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深长急促。
唇瓣翕动, “不愿”二字脱口而出前,跪在她身旁, 已经磕过头的男人站了起来,冰冷的, 锐利如刀的目光淡淡割过母亲从容的面庞。
有风拂过,若梨的红盖头被吹起几分,看着她有所张开的红唇,裴屿舟的眸光已是深邃平和,他沉声道:“继续。”
礼官愣了片刻, 对上他的视线,猛然回神,明白他这是默允新娘跳过“二拜高堂”, 虽然心中惊颤,但还是清了清喉咙,拔高嗓门:“夫妻对拜——!”
没有想到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下纵容了自己, 若梨眸中一片空茫, 心脏沉沉地, 剧烈地跳动着,周遭的议论声喧嚣声时近时远,好像将她拉进了一个从未设想过,接触过的境地。
她突然想到那一晚裴屿舟抱着自己时说的话。
他说不需要抉择。
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裴屿舟的腰弯下去,定住时, 终于稍稍回过些神的若梨忍着心口的酸疼, 方才在周遭纷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 缓缓弯腰。
头上的冠碰到他的喜帽时,她便停下。
身子并不与他齐平,高出一截。
“礼成,送入洞房”六个字响起后,若梨便直起身,在喜娘们的搀扶下离开厅堂,去往后院。
喧嚣终于远去。
坐在奕竹院主屋的喜床上,若梨垂眸望着身上的红,神色再次变得恍惚。
四年前还保有丝许天真憧憬的她,得知婚约的那一刻,其实幻想过穿着这样一身鲜艳的红嫁给裴屿舟的场景。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可她想他毕竟待她那样好,或许心里也是有她的。
后来这份美好幻想因为他的恶语恶行,还有长公主的畜生行径,都支离破碎。
兜兜转转,最后却是裴屿舟不肯放过她,逼着她走到成婚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