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看了眼上半身缠绕着白布条,面色苍白,仍然昏迷的少年。
重伤至此,还能支撑着走到村落,实是厉害。
凑巧叶神医仍在村子里,他也算个有运之人。
“谢谢……”
若梨的声音还是哑的,虚弱无力,她在孙岚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净房,褪尽衣衫坐到木桶里,将身上的泥污都洗了干净。
穿着干净的棉布裙出来后,她便准备直接回房,却听孙岚的女儿李月儿一声惊呼,接着自己的腰侧便多了双温热的小手。
“你真好看……”
她又捏又揉,单纯又痴迷。
身心疲惫的若梨一时有些懵然,傻傻地站着,任由她摸。
将染血的脏衣服抱出来,准备照若梨的话点把火烧了的孙岚见到这场景,不停摇头,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奈。
末了,她腾出只手捏女儿的耳朵,又指了指地上那些染满鲜血的棉布条和脏衣,低声道:“快去收起来,跟娘一块出去烧。”
这些都是裴屿舟的。
“哦……”
乖乖地点头,李月儿临走前又瞧了若梨片刻,大眼睛里仍是清澈的喜爱。
原来她洗干净竟然这么好看,不过也是,毕竟她哥哥生得那么俊。
只是兄妹二人看着怎么没有半点相像?
有些疑惑的李月儿又瞧了眼在院门口玩泥巴,捉蚯蚓的弟弟李永诚,很快就别过脸,嘟了嘟嘴。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和亲弟弟长得确实有几分像的。
……
黄昏时分,夜幕降临前夕,裴屿舟醒了过来。
望着头顶陈旧的泥瓦,他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便被胸口仍存的闷痛给拽回过神。
余光之中,若梨正趴在床畔。
凝着她苍白疲惫的小脸,裴屿舟忍不住抬起太久没动,酸僵不已的手臂,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呼吸有些发紧,喉间作痛。
虽知她并不脆弱,可若还能坚持,他绝对不会合眼。
他舍不得,更放不下。
感觉到他的动作,睡得并不沉的若梨撑起眼帘,慢慢坐直了身。
“你醒了?”
她放在床边的手握得很紧,即使努力克制,声音里还是有一丝哽咽的颤意。
“嗯。”
看着她噙满泪水的大眼睛,裴屿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试图咽下些苦涩,半晌,深觉徒劳的他开了口:“抱一下。”
说罢,他也不顾疼痛,缓缓平展开双臂。
拼命摇头,泪水落下前夕若梨背过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裴屿舟本能地要去追,胸口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血腥翻涌上来,自唇齿间溢出。
他狼狈地躺了回去,咳嗽不止。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孙岚一见这情形,赶忙让丈夫李柱去将叶神医请过来。
蹲在院里的若梨想回去,可她刚起身,便又蹲了下来,咬紧牙关,无声地哭着。
她弄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更无法面对裴屿舟。
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
他不会死了。
她不怕了。
叶神医进来的时候,便见两个小姑娘并排蹲在地上,一个在哭,一个在看。
即将走过去前,他还是停下脚步,说了句:“你再哭下去,那眼睛就真没救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正在屋里,压抑着痛楚的裴屿舟。
失望太多,更没想到转机会来得如此突然,他甚至止住了咳,呆呆地望着屋顶,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坠个崖竟就遇到位神医,不仅捡回了命,甚至若梨的眼睛也有救了。
他好像看到,有块金灿灿的馅饼正从天上掉下来……
“神医说你有救,那你的眼睛就一定能重新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