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子问起,便说我们没有火漆,请他代为封存。”
摇了摇头,春枝眸中有无奈,又带着恼意,她什么也没问,直接将信揣进胸口,在若梨的目送下离开芳华园,去往裴屿舟的院子。
这封信多半是要过很多人的眼。
虽不明白为何要让她给国公爷去信,可若梨除了遵从,也没旁的选择。
春枝这一路先是遇到含霜,继而又逢上苏嬷嬷,她们都将信拿出过目之后,她才顺利将它送到裴屿舟手上。
彼时少年正在书房看书,准备殿试,接过信后也没说什么,只将它丢到一旁,像是毫不在意,春枝要离开时,他丢了块火漆给她。
“门也不出,信倒写得不少。”
望着他桀骜不羁,实则根本就是没心没肺的坏模样,春枝好几次欲言又止,眸中有几分逾越的怒意,攥着火漆的掌心勒出了深深的红印。
呵呵,姑娘的信是不少,只是都写给了一只狗。
有的寄出去,有的没寄出去。
“还有事?”
见她没走,裴屿舟便又抬头问了一句,语气探究,似乎还有点自信的了然。
在眼神失控前,春枝及时低头,向他道别:“没有,婢子告退。”
背影果决,好像还透着嫌弃。
凤眸微微眯了片刻,神色凌厉之余又有点匪夷所思,半晌裴屿舟低低地“切”了一声,只道自己疑神疑鬼。
程若梨都没怎么样,一个婢子还能先替主子抱不平不成。
垂眸继续看书,当春枝的脚步声完全自耳畔消失后,裴屿舟迅速将信封拿过来,取出薄薄的,氤氲着墨香的信纸,动作仔细又谨慎。
像是生怕将它弄坏,因此露馅……
信上的话不多,有礼有度,先是问候,接着便说他生辰将至,盼英国公能回来一趟,以慰众人心中的牵挂和担忧。
字漂亮,话也圆,一看便是精心雕琢过。
连告状都不会,笨。
在心底嘀咕着,裴屿舟将信装回去,用火漆封好,盖上自己的章,神色不见轻快,反倒颇为烦闷。
不知是因为没有火漆不敢告,还是已经不想对他予以置评……
前者他还觉得舒坦点,后者……
就算婚约之事真是他误会了程若梨,但她又不是没长嘴,就算嘴不能说,手总该能动。
难不成她以为他只会信任母亲?
冷嗤一声,颇为不爽的裴屿舟将阿七唤了进来,没再多看手中的信半眼,直接将它丢给小厮。
好像多沾会中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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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绣姑姑昨日来传过话,允许若梨回郊外养病。
虽不知长公主用意,但对她来说,能回家便已足够。
春枝回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主仆二人午膳都没用,便去皓月院向长公主辞行,踏上了回乡的路。
因伤势未愈,再加上裴屿舟的命令,含霜已无法贴身伺候若梨,与她们一同离京的还有六个武艺精湛的府兵。
主仆二人忙忙碌碌,天黑时方才将老屋收拾妥当。
裴屿舟踏着月色闯入院中时,若梨正抱膝坐在床畔,靠着春枝的肩,笑眯眯地与她说着小时候的事。
那笑容很美,仿佛将黑夜里为数不多的光都吸引过来,皎洁动人。
看到来势汹汹的少年,若梨唇角的弧度凝了起来,又消失不见,有些抵触。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若梨软糯甜美的声音停下,春枝自然注意到了裴屿舟,见他进来,便先出声打破这阵尴尬的静谧。
睨了眼垂着眼帘,余光都不给他一丝的若梨,少年扬起手,将马鞭丢到不远处陈旧的木桌上。
发出的声音尤为响亮,突兀得像是刻意为之。
他要不来,程若梨怕是要永远留在这。
眼睫颤了颤,若梨却不为所动,就好像进来的是个无足轻重的阿猫阿狗。
但若真是猫狗,她还会笑着凑上前摸几下……
裴屿舟眸色一僵,没再往下想。
清了清嗓子,他瞥了替主子问话的春枝一眼,语气冷傲:“本世子去哪还要向你交代?”
就差将“让你多嘴”四个字直接说出来。
小小地咽了咽喉咙,春枝知道自己确实逾越了,再怎么样裴屿舟都是主子,姑娘尚不能和他较真,她更没有资格。
但他这样凶春枝,一直沉默不语的若梨便不悦,她终是掀起眼帘看了裴屿舟一眼。